京城某废弃水塔观察点 \/ 市中心奢华酒店顶层套房
“毒宴”事件后48小时,黄昏将尽,暮色四合。
临时据点“蜂巢”的空气依旧凝重,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金属锈蚀的气息,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赵淮安在夜莺的全力救治下暂时脱离了急性铊中毒的致死期,但肾脏和神经系统的损伤让他极其虚弱,陷入了药物维持的昏睡。铁壁依旧昏迷,生命体征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每一次监护仪的轻微波动都牵动着夜莺紧绷的神经。赵雨晴的维生舱发出低沉的嗡鸣,舱壁凝结的冰霜仿佛是她生命被冻结的具象。
鬼手将自己埋在临时拼凑的几块屏幕后,双眼布满血丝。那枚冰冷的92式弹壳就放在他手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在有限的资源和被高度警惕的国安网络环境下艰难追查,试图锁定那辆冷链车的调度源头和92式手枪的配发记录,但阻力重重,如同在布满暗雷的沼泽中前行。每一次触碰相关数据,都会遭遇巧妙的干扰和误导。“鼹鼠”的阴影无处不在,且拥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
凌风站在“蜂巢”唯一的、经过强电磁屏蔽的观察口前。这是一处废弃水塔的内部,经过改造,狭窄的窗口正对着京城灯火渐次亮起的繁华区域。他肋下的伤口在药物作用下钝痛,但更沉重的是内心的压力。外有国际杀手的虎视眈眈,内有国安毒蛇的致命獠牙,保护目标危在旦夕,团队战力折损大半……他需要突破口,一个能撕开这窒息僵局的契机。
望远镜的视野缓缓扫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如同冰冷的鹰隼巡视着领地。暮色下的京城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掩盖着无数暗流涌动。他的目光掠过一处地标性的奢华酒店——金鼎国际大厦。
就在望远镜的十字线即将移开顶层那片巨大的、俯瞰全城的落地窗时,一点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冷光反射,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吐信,猛地攫住了凌风的全部注意力!
那不是城市霓虹的倒映!那冰冷、锐利、带着死亡气息的光泽,是狙击镜的反光!
凌风的呼吸瞬间屏住,肌肉绷紧。他迅速稳住镜头,将倍数调整到最大,死死锁定那扇反射出冷光的落地窗。
窗内光线昏暗,没有开主灯。但借着城市背景的微光,凌风看到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一个身着暗红色丝绒立领礼服的男人,身形高瘦,如同从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贵族。他背对着窗户,优雅地俯身在一个打开的、充满科技感的黑色合金装备箱前。箱内衬着深色绒布,陈放着几件造型奇特的器物。最显眼的是一台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书本大小的精密仪器,仪器顶部有一个微型的旋转探头,正发出几乎不可见的扫描光束。仪器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刀身狭长,弧度优美,但靠近刀柄的刃面上,赫然刻着几道深而细长的血槽,槽内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干涸的痕迹,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更让凌风瞳孔骤缩的是,在装备箱的一角,倚靠着一支被拆解保养的超长狙击枪管和巨大的方形枪口制退器!那独特的设计和尺寸……
“斯泰尔hS .50……”凌风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刻骨的寒意从牙缝里挤出,“反器材狙击枪?!‘血伯爵’,老对手!”
这个名字如同一块寒冰投入死寂的水中,瞬间让“蜂巢”内本就压抑的气氛降至冰点!
夜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悸:“‘血伯爵’?那个以‘血’闻名的怪物?”她作为医疗专家,对国际杀手榜上那些以特殊手段着称的疯子了如指掌。
鬼手也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脸色煞白:“杀手榜第七位……‘血伯爵’尼古拉斯·德·拉瓦雷……擅长……血型追踪和……仪式性放血……他的目标,死亡率百分之百,死状……”他没说下去,但眼中的恐惧说明了一切。
“血伯爵”尼古拉斯·德·拉瓦雷。一个将杀戮视为艺术、将鲜血奉为圣杯的疯子。他拥有顶级的追踪、狙击和格斗技巧,但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是他那套基于血液的诡异能力。传闻他能通过极其微量的目标血液样本,利用特殊仪器进行基因定位和追踪,如同最精准的猎犬。而他标志性的武器,除了那把威力恐怖的斯泰尔hS .50反器材狙击步枪(用于远程狙杀或摧毁目标掩体),就是那把名为“猩红咏叹”的特制分血槽匕首——他喜欢在目标死亡前进行“放血仪式”,匕首上的血槽能确保血液以特定的速度和流量流出,满足他那病态的“美学”。
“他的目标……”夜莺的声音带着颤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维生舱中的赵雨晴和昏迷的赵淮安。
“赵雨晴,或者……赵淮安。”凌风的声音斩钉截铁。沃克败退,“鼹鼠”投毒未果,国际杀手组织显然派出了更重量级的猎杀者!而“血伯爵”的能力,完美契合了当前的情况——无论是赵雨晴体内被冻结但依旧存在的血液,还是刚刚遭受铊中毒、体内血液被普鲁士蓝处理过的赵淮安,都可能成为他追踪的源头!
“那个仪器……”鬼手指着凌风望远镜视野共享到屏幕上的画面,“是基因定位仪!最新一代的,能在一定范围内锁定特定基因标记的目标!配合他的狙击枪……”他不敢想象被这样一把能在两公里外打穿装甲车的怪物盯上的后果。
“还有那把匕首……”夜莺的声音带着生理性的厌恶,“分血槽……他不仅要杀人,还要……”
“仪式。”凌风替她说了出来,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他和“血伯爵”有过一次短暂的交锋,在东南亚的雨林里。那一次,他付出了两名掩护他的线人生命的代价,才险险破坏了“血伯爵”的一次猎杀,并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颗子弹。那次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这个疯子的恐怖和执着。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极度记仇的对手。
望远镜的视野里,“血伯爵”似乎完成了装备的检查。他缓缓直起身,转过身。尽管距离遥远,镜头拉近到极限也有些模糊,但凌风仿佛能穿透暮色,看到对方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如同冷血爬行动物般的狭长眼眸。那双眼睛似乎有意无意地朝着水塔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优雅的弧度,如同在向暗处的观察者致意,又如同在宣告猎物的归属。
接着,他伸出苍白、修长、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轻轻抚过装备箱中那把分血槽匕首的冰冷刃身,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然后,他拿起那把斯泰尔hS .50的巨大枪管,手指灵巧地开始组装。金属部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幽光。
“他在组装武器……”鬼手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老大,我们……”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下!一个战力恐怖、手段诡异、拥有顶级追踪能力和超远程狙杀能力的疯子杀手已经就位,目标直指他们拼死保护、此刻却毫无反抗能力的证人!而他们自己,深陷内部叛徒的围剿,据点随时可能暴露,人手严重不足,鬼手的设备尚未恢复,铁壁昏迷,凌风和夜莺也带着伤!
“鬼手!”凌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放弃所有对国安内网的试探!全力搜索金鼎国际大厦及周边三公里内所有高层建筑、制高点、适合狙击和观察的位置!建立动态监控模型!我要知道他可能的狙击阵地方位,以及所有进入我们‘蜂巢’区域的路径风险评估!立刻!”
“明白!”鬼手精神一振,立刻将全部算力投入到新的任务中。对抗看得见的杀手,总比在黑暗中和无形的“鼹鼠”捉迷藏要强。
“夜莺!”凌风转向医疗专家,“赵雨晴和赵淮安的血液样本,立刻进行最高级别隔离处理!用你最强的生物屏蔽手段!绝不能让任何一丝气息泄露出去!另外,准备应对铊中毒和基因追踪的阻断剂或干扰剂,有什么用什么!”
夜莺重重点头,立刻扑向她的医疗设备和样本箱。与“血伯爵”的对抗,首先是一场围绕血液展开的无声战争。
凌风的目光再次投向望远镜。金鼎酒店顶层套房内,“血伯爵”已经将斯泰尔hS .50组装完毕。那支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凶器被他随意地扛在肩上。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棋盘般的城市,如同一位即将开始狩猎的君王。暮色彻底沉入黑暗,城市的灯火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
“榜十之刃……”凌风低声自语,手紧紧握住望远镜的冰冷金属外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肋下的旧伤似乎也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上一次交锋的惨烈。
一个来自国际杀手榜前十的、以血为名的致命利刃,已经悬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头顶。而在这把刀落下之前,他们不仅要保护垂危的证人,还要提防身后那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真正的危墙之下,风雨欲来。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