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夕阳的余晖被厚重的乌云遮蔽,风雪愈发猛烈。王子卿的内力早已耗尽,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可她看着高台上依旧安然无恙的石墨瑾,心中的恨意又一次燃起。她猛地咬紧牙关,强提最后一丝内力,身形陡然拔高,如一道离弦之箭,向着高台对面的三楼飞去——那里,是石墨瑾所在位置的正对面,也是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三楼的窗户前,几名弓箭手正严阵以待,见有人飞身而来,立刻搭箭拉弓。王子卿眼神一厉,在空中硬生生扭转身形,一脚踹在最前面那名弓箭手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弓箭手的肋骨断裂,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没了声息。紧接着,她又抬脚踹翻了旁边两名弓箭手,身形稳稳落在窗户里。
她顾不得胸口翻涌的气血,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弓,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箭矢,搭在弦上。她深吸一口气,丹田内仅存的一丝内力灌注于箭矢之上,手臂青筋暴起,猛地拉满弓弦。
松手的瞬间,三支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流星赶月般向着对面楼上的石墨瑾射去!
高台上的御林军见状,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前去格挡。“陛下小心!”
“叮叮叮”几声脆响,两支箭矢长刀挡下,剩下的一箭擦着一名侍卫的脖颈飞过,射在了栏杆上,箭尾嗡嗡作响。石墨瑾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怀里的宫妃更是吓得尖叫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
王子卿一击未中,并未停歇,毫不犹豫地再次搭箭,依旧是一箭三发。箭矢破空的声音尖锐刺耳,每一支箭矢都凝聚着她最后的恨意与力量,破空而至,速度快得惊人。这一次,御林军的格挡慢了半拍,三箭齐中——两名侍卫应声倒地,一名内侍扑上来以身相护,箭矢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溅了石墨瑾一身。王子卿又连射三箭,箭箭三发,楼内顿时一片混乱,原本留守的四名御林军,三人身中箭矢,当场倒地身亡,剩下一人也手忙脚乱的挥刀格挡射来的箭矢。几名贴身内侍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以身相护。箭矢穿透他们的身体,惨叫着倒地,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楼下的御林军与弓箭手见皇帝遇险,纷纷放弃围攻,争先恐后地向着三楼冲去,想要护住石墨瑾的安危。
就在王子卿准备再射出三箭,做最后一搏时,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风声。一名紧随王子卿冲上三楼的大内侍卫,见她背对自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猛地抬手,将手中的钢刀狠狠的掷了出去。钢刀带着呼啸声,直刺王子卿的后心!
王子卿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瞄准石墨瑾,加上内力耗竭,后背的动静已然察觉不及。只听“噗嗤”一声,钢刀狠狠插进了她的后背,虽然她穿了金丝软甲,可是在她内力全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金丝软甲只能卸去大部分力道,刀尖还是插入了她的后心处。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王子卿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去,最终单膝跪倒在窗户前,支撑着地面的手不住地颤抖,指尖抠进冰冷的木纹里。她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但眼中的恨意却丝毫未减。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卫,用尽力气,将手中的箭矢掷了出去。箭矢带着必死的决绝,精准地命中了那名大内侍卫的咽喉,侍卫眼睛瞪得大大的,捂着喉咙倒了下去,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很快便没了声息。
三楼的阁楼内,血污与雪沫混杂在一起,在冰冷的地板上凝结成暗褐色的血冰。寒风从破损的窗棂灌入,卷起王子卿凌乱的发丝,王子卿依旧单膝跪地,气息奄奄,后背那柄大内侍卫掷来的钢刀仍嵌在骨血之中,刀刃与骨骼摩擦的钝痛顺着神经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了无数碎玻璃,胸口剧烈起伏,喉头腥甜翻涌。鲜血顺着刀柄不断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滩。但她却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刀刃,猛地一用力,将钢刀反手拔了出来!
“噗——”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一道血泉,溅在窗户上、墙壁上,形成一道狰狞的血痕,触目惊心。王子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她大口喘着粗气,视线在血色与黑暗中反复拉扯,几乎要陷入混沌。但她凭着一股狠劲,硬生生撑住了。
窗户口骤然没了王子卿的身影,对面高台上的喧嚣瞬间凝固。石墨瑾死死盯着对面的窗户,瞳孔紧缩,胸口剧烈起伏,方才那几支带着内力呼啸而至的箭矢,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坐立难安。那个浑身是血、状若疯魔的疯子,中了那样一刀,又口吐鲜血,到底死了没有?他心里这样想着,却莫名地不安——崔子月那个疯子,他清楚的能看到崔子月眼中的狠绝,今日若让她逃脱,他日必是后患无穷。“绝对不能放虎归山!”石墨瑾猛地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声音因恐惧与愤怒而变得尖利嘶哑,嘶吼道:“护驾!护驾!给朕格杀勿论!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窗户口忽然探出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遮住了大半容颜,唯有一双眸子赤红如燃,仿佛有熊熊怒火从中迸射而出,死死锁定着高台上那抹刺眼的明黄身影——正是本该倒地身亡的崔子月,他竟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此时的王子卿已是奄奄一息,生命气息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她的目光扫过地面,落在一柄掉落的红缨枪上,那枪杆朱红,枪头寒芒闪烁,是之前战死的御林军遗留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