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可以试试。”林枫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凌清雪清冷的眸子凝视着他,带着一丝探究:“你想怎么做?此地幽冥之气狂暴异常,远超潼关,强行引导,凶险万分。”
“非是强行引导,而是……疏导与转化。”林枫走到那被月白剑印暂时封住的断裂柱口旁,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冰冷粗糙的柱身之上。识海中心镜光华流转到极致,不再仅仅映照表象,而是试图深入感知这“镇幽冥柱”内部那狂暴失控的能量流,以及其与整个葬星谷地脉、乃至更深层幽冥之力的联系。
“我之九原内力,中正平和,蕴含生机,恰似桥梁。而新悟的阴阳旋涡之法,或可作为一种‘滤网’与‘缓冲’。”林枫一边解释,一边缓缓将一丝极其细微、性质温和的九原内力,透过柱身,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狂暴的能量乱流之中。
甫一接触,那丝内力就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被狂暴的幽冥死气冲击得几乎溃散!林枫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一分。
但他没有放弃,心镜牢牢锁定那丝内力,操控着它不再硬抗,而是顺着能量乱流的边缘,如同最灵巧的游鱼,穿梭、适应、感受其运行的规律。同时,他指尖那缕微小的黑白气旋再次浮现,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作为一种“模型”,在心镜中疯狂推演着如何在这狂暴的幽冥能量中,构建一个稳定的、能够引导能量有序流转的“阴阳循环”。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心神与内力的消耗巨大。林枫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眼神依旧专注而坚定。
凌清雪在一旁静静守护,玉手紧握剑柄,周身剑气隐而不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反噬或其他变故。闻人无双与夜枭也收缩防线,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因核心被暂时封印而显得有些茫然的幽冥生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枫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他按在柱身上的双手,却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温润如玉的光泽。那并非纯粹的九原内力金光,也非幽冥死气的漆黑,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混沌未明般的灰蒙光泽。
突然,林枫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至极却又无比清明的光芒。
“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回路’!”
他低喝一声,双手猛然下按!并非灌输强大内力,而是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震动,将自身化作一个“引子”与“坐标”!
嗡——!
那被凌清雪剑印封住的柱口,月白符文剧烈闪烁起来!下方被堵塞的狂暴幽冥能量,仿佛找到了一个不那么痛苦的宣泄口,开始顺着林枫以心神和微弱内力构建出的那个临时的、极其脆弱的“阴阳循环回路”,缓慢地、被约束地流淌起来!
这股被引导的能量,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序喷发,破坏一切,而是大部分被约束在柱体内部,小部分则被那“阴阳循环回路”转化、中和,化为一缕缕精纯但无害的阴性能量,散入周围的地脉之中,反而开始缓慢滋养这片因幽冥之气过度侵蚀而变得死寂的土地。
虽然速度很慢,转化的比例也很低,但确实有效!那断裂石柱的震动明显减弱,柱口处剑印的压力也随之大减,光芒稳定了不少。
“成功了!”闻人无双面露喜色。
凌清雪眼中也掠过一丝惊异,她能感觉到,那剑印的持续时间,因林枫这奇妙的疏导之法,至少延长了十倍!足以支撑到他们寻求到更彻底的解决方法,或者朝廷、宗门援军到来。
林枫长舒一口气,身体一晃,几乎软倒在地,被一旁的夜枭及时扶住。他此刻内力彻底枯竭,心神消耗更是巨大,连站立都困难。
“只是权宜之计……此法无法持久,我所构建的‘回路’太过粗糙,最多……能维持一月。”林枫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修复此柱,或者永久封印此地的方法。”
凌清雪点头:“一月时间,足矣。我会传讯宗门,说明此地情况,玉京山自有封印秘法。朝廷方面,亦需早做准备。”
当下,四人不敢在此久留。周围幽冥生物虽因核心被控而暂时混乱,但数量依旧庞大,且那柱顶黑影虽被剑印镇压,未必没有其他手段。
在凌清雪剑气的开路下,四人且战且退,终于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葬星谷核心区域,回到了相对安全的荒原边缘。
寻了一处背风的岩洞稍作休整,林枫立即服下丹药,运功调息。此次葬星谷之行,虽险象环生,但收获亦是巨大。不仅初步解决了此阵眼的危机,更在与幽冥之力的对抗中,对“九原十八针”与“阴阳旋涡”的领悟更深了一层,尤其是后者,已从理论摸索进入了初步实战应用阶段。
数个时辰后,林枫恢复了一些精神和内力,便与凌清雪、闻人无双商议后续。
“凌姑娘,玉京山远在海外,传讯往返需时,修复封印亦非一日之功。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林枫问道。
凌清雪略一沉吟:“葬星谷情况已初步稳定,我会在此留守观察数日,确保无虞后,便动身返回宗门禀明一切,并请长老携秘宝前来彻底封印。在此之前,此地需有人看守,以防血煞门之类宵小或其他变故。”
林枫点头:“如此甚好。本王需即刻返回潼关,一方面稳定局势,另一方面,葬星谷之事也需禀明朝廷,早做应对。我会留下部分精锐斥候,配合姑娘留守,并传令西北驻军,封锁赤石荒原,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他看向凌清雪,郑重拱手:“此地,便暂且拜托凌姑娘了。”
凌清雪还礼:“分内之事。”
计议已定,林枫不再耽搁,与闻人无双、夜枭即刻启程,快马加鞭,赶回潼关。
十余日后,潼关在望。关墙之上,旗帜鲜明,守卫森严,显然在郭猛与陈玄道的打理下,已恢复了秩序。
得知林枫返回,郭猛与陈玄道急忙出迎。见到林枫虽面带倦色,但气息沉稳,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帅帐之内,林枫将葬星谷之行详细道来,听闻那“镇幽冥柱”断裂,幽冥生物肆虐,以及玉京山传人现身,郭猛与陈玄道皆是面色凝重,后怕不已。
“幸好殿下与凌姑娘力挽狂澜,否则西北危矣!”陈玄道感叹道,“殿下以金针疏导幽冥之气,此法闻所未闻,实乃奇思妙想,亦可见殿下修为精进,已窥得武道至理门槛。”
林枫摆手:“侥幸而已,不足挂齿。陈监副,天机阁所提另外两处阵眼,可有消息?”
陈玄道神色一正:“正要禀报王爷。江南云雾泽一处,据报近日沼泽深处时有异光,伴有摄魂魔音,已有渔民和修士失踪。西南万毒瘴林一处,则瘴气颜色由五彩转为浓黑,其内毒物异变,凶猛异常,疑似有幽冥之气渗透。情况皆不容乐观。”
林枫眉头紧锁,果然,幽冥之患已开始扩散。“朝廷方面有何安排?”
“陛下已下旨,命各地严加防范,并派遣高手前往查探。但……杯水车薪。”陈玄道叹了口气,“真正精通此道者,少之又少。如今看来,唯有找到当年布阵者的传承,或者集齐九处阵眼信息,找到核心枢纽,方能一劳永逸。”
林枫沉默片刻,道:“当务之急,是稳住已知的阵眼。潼关与葬星谷已暂时无忧。江南与西南两处,需尽快派人前往,至少要先稳住局势。本王需坐镇潼关,统筹全局,恐怕……”
“王爷,江南之事,或可交由老夫。”一个清越的声音自帐外传来。只见司天监监正,一位须发皆白、面容红润的老者,手持拂尘,缓步而入。正是之前在京中与林枫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天监最高执掌——玄机子。
“玄机真人!”林枫与陈玄道连忙起身相迎。玄机子地位超然,修为深不可测,他亲自前来,足见朝廷对此事的重视。
“王爷不必多礼。”玄机子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林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王爷此行,际遇非凡,修为心境皆有突破,可喜可贺。”
“真人谬赞。”林枫谦逊道,“真人方才说,愿往江南?”
玄机子颔首:“不错。云雾泽之异动,与水脉、幻术相关,恰是老夫所长。西南万毒瘴林,环境恶劣,毒物横行,需另寻擅长此道之人。老夫推荐一人——‘药王谷’当代谷主,辛如玉。其医术通神,尤擅解毒辟瘴,或可应对。”
药王谷!林枫心中一动,这也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隐世宗门,以医道闻名,与世无争。若能请动他们出手,西南之事或有望解决。
“如此,便有劳真人联系药王谷。所需一切,朝廷与本王定当全力支持。”林枫郑重道。
玄机子点头:“老夫这便修书。江南之事紧迫,老夫即日便动身。”
有了玄机子负责江南,若能再请动药王谷负责西南,林枫肩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他可以更专注于潼关防务,追查墨先生下落,以及参悟彻底解决幽冥之患的方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玄机子离开后的第三日深夜,林枫正在帅帐内参详天机阁赠予的那本心得册子,试图进一步推演“阴阳旋涡”的奥妙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几乎与此同时,被重重封锁的陷坑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以及士卒们惊恐的呼喊!
“不好!封印出事了!”林枫脸色一变,身形如电,瞬间掠出帅帐,直扑陷坑!
只见陷坑之处,那根屹立的伏龙桩剧烈震颤,其上的金色光膜明灭不定,表面被封禁的三只幽冥蛟虚影竟在疯狂挣扎,似乎想要破封而出!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幽冥死气,正从伏龙桩镇压的洞口深处,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陈玄道与郭猛也已赶到,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伏龙桩与七星镇脉局为何突然失控?”郭猛急问。
陈玄道手持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是内部!封印内部传来一股极强的力量在冲击伏龙桩!这股力量……带着墨先生的气息,但更加……邪恶与强大!”
林枫瞳孔骤缩,心镜映照之下,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幽深的地底,一股熟悉而令人厌恶的气息正在急速攀升,并且与那“九幽泉眼”的力量紧密结合,仿佛……他正在强行吞噬或者说融合泉眼的力量!
“墨——先——生!”林枫一字一顿,眼中寒光凛冽。他果然没死!而且,似乎因祸得福,在那九幽泉眼中得到了某种可怕的机缘!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伏龙桩上的金色光膜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破碎!那三只幽冥蛟的虚影发出一声欢愉的嘶鸣,挣脱而出,虽然形体比之前黯淡虚幻了许多,但凶戾之气不减,直接扑向周围的士卒!
而更为恐怖的,是一道完全由精纯幽冥死气构成的黑色光柱,猛地从洞口冲天而起,光柱之中,一道扭曲的身影缓缓升起。
那身影依稀还能看出墨先生的轮廓,但此刻的他,半边身躯覆盖着狰狞的幽冥晶甲,另外半边则如同虚幻的阴影,眼眶之中跳动着两簇深紫色的魂火,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已经超越了先天的范畴,达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层次!他手中,还握着一柄由幽冥之气凝聚而成的、不断滴落着黑色液体的诡异长剑。
“林枫……本座,回来了!”墨先生(或者说,幽冥化的墨先生)发出沙哑而重叠的怪笑,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毁灭之意,“为了感谢你助本座彻底融合这九幽之力,便让这潼关……与你一同,成为本座重返人世的祭品吧!”
他挥动手中冥剑,一道横贯天际的黑色剑气,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朝着林枫以及他身后的潼关城墙,悍然斩下!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腐蚀!
危机,以远超预期的速度和强度,再次降临!
林枫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能感觉到,此刻的墨先生,实力远超地宫之时,甚至比那葬星谷的幽冥统御者投影还要危险!
但他不能退!身后是刚刚经历战火、百废待兴的潼关,是无数的将士与百姓!
九原内力在体内奔腾,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战意已提升至巅峰。金针悄然滑入指间,识海中心镜光华流转,映照着那毁天灭地的黑色剑气,寻找着其能量运行的轨迹与薄弱之处。
“郭帅,陈监副,组织人手,疏散百姓,固守关墙!闻人,夜枭,随我迎敌!”
话音未落,林枫已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逆着那滔天的幽冥死气,冲向那空中的魔影!
闻人无双与夜枭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最终的决战,在这突如其来的黑夜中,轰然爆发!而这一次,林枫将要面对的,是一个融合了九幽之力的、近乎魔物的恐怖存在!
墨先生的结局,似乎已在这一刻注定,但过程,必将惨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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