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大帝那缕潜伏的意志被林枫以混沌心剑斩灭,识海内的危机骤然解除。然而,外界的压力并未减轻分毫。失去了大帝意志的引导,圣殿大门内涌出的魔气虽然不再凝聚成形,却变得更加狂暴、混乱,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击着九尊石像与混沌源池构成的净化领域。
“稳住阵型!真气连携,助陛下净化魔气!”赵破虏嘶哑着喉咙大吼,幸存的禁卫们不顾自身损耗,将残存真气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地面,试图增强九原阵法对魔气的排斥力。闻人无双剑舞如轮,太阴清辉洒落,不断消融着试图靠近林枫的魔气触手。
林枫立于混沌源池之畔,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强行引动世界本源的混沌意志斩灭大帝残魂,对他精神的负荷远超想象,经脉也因那瞬间爆发的力量而隐隐作痛。但他眼神依旧锐利,紧紧盯着源池中那团纯净的光源。
九原令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与光源的共鸣越来越强。他能感觉到,这混沌源池中蕴含的,是最为原始、未经任何转化的九原本源之力,其层次甚至高于他体内那融合了世界本源的新型内力。若能引动这股力量,或许能彻底净化此地的幽冥污染,甚至……修复他因强行施展混沌意志而受损的根基。
“必须……尝试沟通它。”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全部心神沉入九原令,通过它作为桥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团混沌光源。
起初,他的意念如同石沉大海,那光源依旧自顾自地变幻、流转,散发着古老而漠然的气息。周围的魔气咆哮着,不断冲击着净化领域,九尊石像的光芒在魔气侵蚀下明灭不定,情况岌岌可危。
“陛下!”闻人无双看到林枫身形摇晃,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金色的血迹,心急如焚。
林枫恍若未闻,他摒弃了一切杂念,甚至暂时忘却了外界的危机,将意识完全沉浸在对于“九原”真意的追溯与感悟中。他想起了九原秘境中虚影的教诲,想起了历代九原传人烙印的守护意志,想起了自己容纳世界本源时感受到的天地厚重与生机……
守护,并非一味的排斥与毁灭。混沌包容万物,亦可化生万物。九原之力的真谛,在于转化,在于重塑,在于……平衡。
一念通明!
他不再试图去“控制”或“引动”那光源,而是敞开心扉,将自己对于九原之力的理解,对于守护的信念,以及体内那同源却略显驳杂的新型内力气息,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如同游子归家,向那最本初的源头展示自己的“道”。
仿佛过去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那一直漠然流转的混沌光源,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吸力自光源中传出,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林枫的灵魂与力量本源!
“陛下!”在闻人无双等人的惊呼声中,林枫的身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缓缓沉入了那氤氲着混沌气流的源池之中!
预想中的排斥或冲击并未到来。一入源池,林枫便感觉自己仿佛回归了母体,被温暖、纯净、充满无限生机的混沌能量所包裹。外界魔气的咆哮、同伴的惊呼瞬间远去,只剩下最本源的安宁与祥和。
他破损的经脉在这纯净本源的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愈合、拓宽,甚至变得更加坚韧。因消耗过度而黯淡的新型九原内力,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贪婪地吸收着同源却更高级的能量,迅速变得充盈、凝练,那晶莹的质感愈发纯粹,内部隐隐有混沌道纹生成。
更奇妙的是,他丹田内那一直难以驯服、盘踞不动的世界本源光球,在接触到这外来的、同属混沌范畴却更加古老纯粹的本源之力后,竟不再那么狂暴,旋转速度放缓,一丝丝精纯的本源气息被剥离出来,主动与他自身的九原内力融合,使得那新型内力的品质再次提升,颜色愈发深邃晶莹,仿佛内蕴一方小小的混沌世界。
这并非简单的力量补充,而是一次本质上的洗礼与升华!
林枫福至心灵,立刻运转九原心法,引导着内外两股同源之力,洗刷肉身,淬炼神魂,巩固道基。他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看到了无数破碎的画面碎片——那是历代九原传人于此地留下的修行烙印与感悟。有对混沌化生的惊叹,有对规则衍变的推演,有与幽冥魔物惨烈搏杀的记忆,更有以身补全封印的决绝……
无数的知识、经验、感悟如同百川归海,融入林枫的心神。他对九原之力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拓展。以往许多晦涩难懂的关窍,此刻豁然贯通。九原十八针的奥秘、心剑之术的后续演变、乃至如何更有效地运用体内世界本源的力量……种种明悟涌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林枫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悬浮于源池表面。池中的混沌气流依旧氤氲,但那团核心光源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他轻轻落回池边,周身气息已然大变。不再是之前的凌厉逼人或深不可测,而是变得圆融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空间、与脚下的土地、与这古老的圣殿融为一体。举手投足间,隐隐有道韵相随。他的伤势不仅尽数复原,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稳稳踏入了更高的层次,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入微之境。
“陛下!”一直守候在旁的闻人无双等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惊喜与难以置信。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林枫的气息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提升。
林枫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四周。只见那九尊石像在他接受源池洗礼期间,似乎也得到了某种加持,周身灵光稳固,将汹涌的魔气牢牢阻挡在外。整个净化领域比之前坚固了数倍不止。
是时候彻底解决这里的麻烦了。
林枫抬起手,并未动用九原令,只是并指如剑,朝着圣殿大门内那汹涌的魔气源头轻轻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无色透明、却仿佛蕴含着开辟之力与终结之意的混沌剑罡,无声无息地斩出。
剑罡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抚平的褶皱,狂暴的魔气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瞬间消融、湮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剑罡径直没入圣殿大门内的无边黑暗之中。
“嗤——”
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斩断。
下一刻,那如同实质般涌出的魔气骤然断绝!圣殿大门内的黑暗迅速褪去,虽然依旧深邃,却不再散发那令人心悸的侵蚀感。缠绕在九尊石像和源池边缘的残余魔气,也在失去了源头后,被石像灵光和源池气息迅速净化。
整个地下空间,为之一清!只剩下古老、苍凉而纯净的九原气息弥漫。
“结……结束了?”一名禁卫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此地的幽冥通道,已被暂时斩断封印。”林枫收回手指,语气平静。他能感觉到,圣殿深处那原本存在的空间裂隙,已被他刚才那一记蕴含了混沌本源之力的剑罡暂时“缝合”,但根源未除,这种封印能维持多久,尚未可知。
他走到混沌源池旁,看着那略微黯淡的光源,心中明了。此番洗礼,消耗了源池不少积累的本源之力。这源池乃是维持此地封印,乃至可能与最终封印相关的关键,需要漫长岁月才能恢复。
“陛下,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赵破虏上前请示,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林枫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投向那洞开的九原圣殿大门。幽冥大帝的意志虽灭,通道暂封,但圣殿之内,或许还隐藏着关于最终封印、关于“钥匙”、关于九原宗覆灭的更多秘密。
他迈步,走向圣殿。
众人紧随其后。
踏入圣殿,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柱支撑着穹顶,柱身与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与符文,大多已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见描绘的是先民筚路蓝缕、九原传人布阵封魔、以及与各种恐怖魔物惨烈战争的场景,充满了史诗般的悲壮。
大殿尽头,并非帝王的宝座,而是一座高大的祭坛。祭坛由某种非金非玉的材质铸成,表面光滑如镜,此刻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中心处更是有一个明显的掌印凹槽,与九原令的形状完全吻合。
而在祭坛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幅完全由光芒构成的、残缺不全的……星图?
不,那并非星空。仔细看去,那是由无数细密的光点与线条构成的,更像是一幅……地图!一幅描绘着某种复杂能量节点与路径的地图!
地图的大部分区域都黯淡无光,只有少数几个光点微微闪烁。其中一个光点,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九原圣殿!而另一个相对明亮的光点,则位于地图的极北方向,在一片被标注为“永冻冰川”的区域深处。
林枫走近祭坛,能感受到祭坛与上方光图之间紧密的联系。这祭坛,似乎是控制或者激活这幅光图的关键。
他沉吟片刻,再次取出了九原令。这一次,九原令并未散发出强光,只是与祭坛上的凹槽,以及上方的光图,产生了一种柔和而稳定的共鸣。
他小心翼翼地将九原令,按入了祭坛的凹槽之中。
“嗡……”
祭坛轻轻一震,表面的裂纹仿佛活了过来,流淌过一丝微光。上方的光图随之变得更加清晰,那些闪烁的光点也明亮了几分。尤其是代表九原圣殿和极北永冻冰川的两个光点,之间隐约有一条极其细微的光线连接。
与此同时,一股信息流顺着九原令,涌入林枫脑海。这次并非画面,而是一段简洁的意念:
“九源封魔大阵节点图(残)。核心封印共九处,此处为‘混沌源眼’之一。北境‘冰极魄眼’封印不稳,急需稳固。持令前往,以本源之力,再启封印。”
信息流中还包含了一小段关于如何运用九原之力,配合特定环境,加固封印节点的方法。
林枫收回九原令,上方的光图缓缓隐去,祭坛也恢复了平静。
他站在原地,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九源封魔大阵!九个核心封印节点!此地只是其中之一,名为“混沌源眼”。而北境的“冰极魄眼”已经不稳!
幽冥大帝所谓的“钥匙”,恐怕不仅仅是指他这个人形容器,更是指向这九个核心封印节点!破坏或者控制这些节点,就能从根本上瓦解整个封魔大阵!
他的西行之路,远未结束。相反,一条更加清晰、却也更加艰难的道路,在他面前展开——修复九源封魔大阵!
这不仅是为了阻止幽冥入侵,更是为了完成历代九原传人未竟的使命,守护这个世界的根本。
“陛下?”闻人无双见他久久不语,轻声呼唤。
林枫转过身,目光扫过历经磨难、疲惫却依旧坚定的众人,沉声道:“此间事了,但真正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他指向北方,语气斩钉截铁:
“目标,永冻冰川,冰极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