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外,战场形势急转直下!
闻人无双状若疯魔,不顾身后将士的惊呼与阻拦,单人独骑,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冲向朝廷军严密的中军大阵!他眼中赤红一片,脑海中尽是混乱的嘶吼与扭曲的影像,将慕容坚与林枫的面容重叠,胸中那股因功法反噬与“心魔引”催生出的暴戾杀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保护将军!”
“快!结阵跟上!”
南域军众将又惊又急,想要率军跟上,却被反应过来的朝廷步卒方阵死死缠住。巴图鲁率领的苍狼旗骑兵试图从侧翼迂回接应,却被朝廷军的弓弩与部分轻骑拼死阻挡。
慕容坚立于帅旗之下,看着那孤身冲来的南域骁将,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找死!弓弩手!瞄准那名敌将,给本帅射杀!”
霎时间,箭如飞蝗,密集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笼罩向闻人无双!
若是平日冷静状态的闻人无双,自有多种身法可规避格挡。但此刻他心神已乱,竟不闪不避,只是凭借本能挥舞长剑格挡,同时左手依旧在无意识地施展着“破云针”,将靠近的箭矢凌空击碎!然而,箭矢太过密集,更有劲弩强弓,只听“噗噗”几声,他肩头、大腿已然中箭,鲜血瞬间染红了战甲!
剧痛刺激之下,他眼中的疯狂更甚,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冲势竟丝毫不减!
“无双!!”
远在数千里外云雾山庄的林枫,通过“心镜”那玄之又玄的感应,“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清晰地“看到”了无双身上那冲天而起的、混杂着自身戾气与外来邪术的猩红煞气,以及那在箭雨中踉跄前冲、生机飞速流逝的身影!
不能再等了!
林枫眼中厉色一闪,再无丝毫犹豫!他猛地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心镜”之中,不再仅仅是“映照”,而是要将自身的力量,跨越这千山万水,传递过去!
这绝非易事!即便他心脉隐患已除,“心镜”初成,九原心法根基深厚,想要进行如此远距离、且目标是干扰一个心神几乎彻底失控的高手,亦是凶险万分,一个不慎,自身亦会遭受严重反噬!
但他别无选择!
“无双!醒来!!”
一声蕴含着林枫全部精神力量、凝聚了九原心法本源清气的无声呐喊,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壁垒,无视了物质的距离,精准地轰入了闻人无双那一片混乱的识海深处!
与此同时,林枫双手在身前虚按,指尖气劲流转,并非攻击,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勾勒,仿佛在虚空中书写着“九原心法”中最核心的宁神、镇魂、梳理气机的符文意蕴!他将自身对完整“九原”传承的理解,对那“十八针”杀伐之术背后应有的“静”与“衡”的领悟,化作了这一道跨越千里的“定魂之音”!
黑风坳战场。
正疯狂前冲、意识几乎被杀戮和混乱彻底吞噬的闻人无双,浑身猛地一震!
仿佛有一道清冽冰泉,毫无征兆地从天灵盖灌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又似一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识海中炸响!
“无双!醒来!!”
那声音,熟悉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蕴含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如同大地般厚重、天空般高远的宁静与平和之意!这声音直接穿透了那些混乱的嘶吼与低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他即将崩碎的心神!
他前冲的脚步戛然而止,赤红的双眼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与清明交错。脑海中那些扭曲的影像(林枫与慕容坚重叠的面容)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消散,心脉处那如同火烧针扎般的剧痛也骤然减轻了大半!体内原本狂暴窜动、几近失控的戾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梳理,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主导他的意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忘了格挡周围零星射来的箭矢(大部分已被跟上来的亲卫拼死挡住)。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看着身上兀自颤抖的箭杆,感受着脑海中那渐渐平复下来的、属于林枫的宁静意念……一股后知后觉的、冰寒刺骨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竟然单人冲阵?!险些葬送于此?!甚至……脑海中竟对殿下产生了杀意?!
是了……是那功法!是那自崖洞所得的“十八击”!还有……那股不知何时潜入的、放大一切负面情绪的力量!
“将军!您没事吧?!”
“快!保护将军后撤!”
亲卫们趁机涌上,将他团团护住,向后撤退。
慕容坚见闻人无双突然停步,眼神恢复清明,虽不知具体缘由,但也知必生变故,岂肯放过这斩杀南域大将的良机?立刻挥军压上,攻势更猛!
然而,就在此时,大地再次传来剧烈的震动!比之前铁鹞子冲锋时更加磅礴,更加悠远!
北方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如同沙暴侵袭!无数黑色的旗帜在烟尘中若隐若现,上面绣着狰狞的苍狼图腾!
北境苍狼旗主力大军,在郭猛的亲自率领下,终于赶到了!
“郭”字帅旗迎风招展,一马当先的郭猛,须发皆张,手持巨斧,声如洪钟:“慕容坚!郭某来也!儿郎们,随我杀——!”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场局势!朝廷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
闻人无双在南域亲卫的保护下,退至安全地带,他望着北方那席卷而来的黑色洪流,又感受着脑海中那渐渐消散、却余韵犹存的宁静意念,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自身失控的羞愧与后怕,以及对林枫那神乎其技、千里定魂手段的无比震撼与感激!
他知道,若非殿下及时出手,他今日必死于乱军之中,甚至可能……犯下不可饶恕之罪!
“殿下……”他喃喃自语,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这份救命之恩,这份警醒之德,他闻人无双,永世不忘!此战过后,定要向殿下坦白一切,恳求解决自身功法隐患之法!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伤痛,重新举起长剑,声音虽有些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各部配合郭帅,全力反击!目标——河间府!”
战争,并未因他的短暂失控而停止,反而因北境主力的抵达,进入了更加惨烈的高潮。
而远在南域的林枫,在发出那一道“定魂之音”后,脸色也是一白,身形微微晃动,额角渗出细密冷汗。跨越千里干预他人心神,消耗之大,远超他想象。但他感受到闻人无双那边传来的、已然稳定并重新燃起战意的气息,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意。
心镜照影,洞察危机于千里之外。
定魂之音,挽狂澜于既倒之时。
这第一场联合大战的胜负,似乎已因他这关键的一次出手,而初现端倪。然而,墨先生的毒计真的只有这些吗?河间府之战,又将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