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的苦闷抑郁恪战完全没有察觉,他最近确实很忙,过完年后康熙着了场风寒,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却断断续续拖了近一个月才好,太医院也不敢说是因为什么,只说是累着了,让歇着,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龙椅上的那位,已经老了。
康熙大约自己也是有察觉的,开春之后脾气就越发古怪,阴晴不定的,对入朝的儿子们都不假辞色,连太子都三天两头的吃瓜落,只愿意对还在上书房念书的幼子们露个笑脸。
昨日早朝,康熙再次对太子发难,将太子训斥的脸都青了,索额图一党上前求情,却被康熙直斥“贱奴欺上,狼子野心”,霎时将索额图的脸都打懵了,只得跪下请罪,后被康熙下令撤职思过。
下朝后,太子去御书房为索额图求情,父子俩最后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最终闹得不欢而散,而索额图再次被康熙下令圈禁宗人府,太子也被关在了毓庆宫,出来的时间不明。
一时间,朝堂颇有些暗流涌动的感觉,各个阿哥之间的关系也越发微妙。
恪战只觉得很烦,快烦死了,每次上朝看到康熙坐在上首阴沉个脸对他没事找事,身边各个兄弟还要阴阳怪气,觉得这是皇阿玛的器重,恪战都恨不得拿把刀给他们捅个对穿然后串成串吊起来。
户部的税收年年欠年年补,宗室子弟的欠条打了一堆,却一个都收不回来;甘肃今年又闹了蝗灾,地里的粮食歉收,难民成千上万的向山西迁移,路上不知死了多少人,山西巡抚请求朝廷下发赈灾银的折子都上了几道了;河南的堤坝也要重新整修,不然雨季一来,河道淤积,恐怕又是一场洪涝...
这么多事要干,这么多事要干!
他皇阿玛却整天盯着谁要觊觎他的权柄,哪个儿子要抢夺他屁股底下的龙椅,打下来这个,又抬上来那个。
怪不得民间俗语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几乎是太子被禁闭的旨意一出,恪战就下了决定,
他已经忍受得够久了,
对不住了二哥,
只是你也该明白了,皇家的父子之情,手足之爱,是多么脆弱微薄的东西,
如果事到如今,你还认不清现实,对龙椅上的那位父亲抱着不该有的期待,那就让弟弟我最后再帮你一回吧!
......
索额图在宗人府的第七天,死了。
据说其死前痛苦不堪,死状凄惨非常,这位历经两朝的辅政大臣,前任太子太傅,最终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离世,康熙却只是将其尸身送返,连死后的尊称都不肯给,最终,索额图的身后事只忙活了两日就草草了结,实在称得上凄凉了。
毓庆宫的太子闻听此讯后伏地痛哭,上折子请求康熙放他出宫去为索额图祭拜一场,却再次被康熙下旨申饬,
“父尚在,太子为一奴才涕泣若此,岂非不孝乎?”
太子听到传旨太监的话后,神情恍惚,怔愣了片刻后,却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阿玛...哈哈哈哈...皇阿玛...哈哈哈原来是皇阿玛啊!哈哈哈...”
随后,太子病倒了。
谁也说不上太子是什么病,可是就是昏睡着,发着高烧,还说胡话。
一会儿叫着阿玛,一会儿又唤着额娘,偶尔还有佟娘娘和四弟...
恪战听说太子重病的消息后,请旨来看望过他两次,来了却也不说话,只坐在床榻边看着昏睡的太子沉默不语。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对太子的打击会这么大,虽然他从不后悔这么做。
只是恪战也在难得的反思: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其实也并不一定非要现在捅出来的,太早让二哥意识到皇阿玛的狠心和绝情,对之后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还没等恪战反思出个结果,心急的康熙等不了了。
太子的重病重新唤回了他消失的慈父心肠,在听到太子病重的消息后更是整天的着急上火,在太医面前宛如超雄的医闹家长,让一众太医苦不堪言,
太子是悲痛郁结,伤了心肝了,这不是皇上自己把太子搞成这样的吗?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只能对着不讲道理的老登把头磕了又磕,嘴上说着“微臣无能。”
最终,还是钦天监的进言拯救了御前的一众人。
雍郡王的亲事从初秋改为了一个月之后,
目的,自然是为了给太子“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