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华静静地站在苏婉身前,将她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如同蛆虫般扭动的三人。他没有下杀手,毕竟初来乍到,不想结下死仇,但出手的力道拿捏得极准,足够让这几个败类在床上老老实实地躺上十天半月,好好反省。
“滚。”一个字,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丝毫人类的感情。
那三角眼汉子强忍着几乎要让他晕厥的剧痛,抬起头,惊恐万状地看着如同杀神般矗立的尘华,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敢管我们黑沼部落的闲事!疤脸队长……疤脸队长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尘华懒得与他废话,脚尖随意在地上一挑,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子如同被强弩射出,“嗖”地一声激射而出,精准地擦着三角眼的头皮飞过,带起一溜血痕,然后“噗”地一声,深深嵌入了后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壮树干之中!
三角眼吓得亡魂皆冒,头皮上传来的火辣辣疼痛和那嵌入树干的石子,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丝侥幸。他再不敢多放一个屁,和两个同样吓破胆的同伴,强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般,用最快的速度狼狈逃窜,消失在阴暗的林间。
苏婉看着尘华那并不算宽阔、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高大可靠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了她。但旋即,更深的忧虑涌上心头:“他们……他们回去肯定要告诉疤脸……我们,我们这里就彻底藏不住了……”
尘华缓缓转过身,看着少女写满担忧的苍白小脸,眼神深邃如同夜空:“藏不住,那就不藏了。”
经过这次事件,他清晰地意识到,在这片遵循着最原始、最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法则的土地上,一味的隐忍和躲避,永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唯有展现出足够让人忌惮、甚至敬畏的力量,才能赢得宝贵的喘息空间,乃至……获得一定程度的话语权,才能更好地活下去,并寻找离开的契机。
那三名战士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逃回部落,添油加醋地将遭遇“强大神秘外人”袭击的事情报告了上去,立刻在黑沼部落这个不大的聚聚点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和轩然大波。
脾气火爆的疤脸闻讯勃然大怒,认为这是对黑沼部落威严的公然挑衅,当即就要点齐麾下所有战士,前去将那胆大包天的“外人”擒杀,以儆效尤。然而,就在他怒气冲冲准备行动时,却被闻讯赶来的部落巫医,一位脸上涂满诡异彩色油彩、手持一根不知名兽骨制成白骨杖的老妪,给拦了下来。
巫医在黑沼部落中地位超然,甚至比族长更具威望,她静静地听完了疤脸怒气冲冲的汇报,那双隐藏在厚重油彩下的浑浊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睿智光芒。
“能如此轻易地击败三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却只是施以惩戒,并未伤其性命……”巫医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两块老树皮在摩擦,“此人所图,恐怕并非简单的厮杀与劫掠。而且,据苏婉那丫头这段时间偶尔带回部落交换的兽肉来看,肉质新鲜,能量充沛,皆是不错的猎物,说明此人狩猎能力极强,对腐叶林极其熟悉。如今部落储存的食物日益短缺,林中的瘴毒兽也越发躁动难缠……在这个关头,多个有能力的朋友,总比多个不知深浅的敌人要好。”
“巫医大人,您的意思是?”疤脸虽然心中依旧不甘,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都因愤怒而微微发红,但他对巫医的判断极为信服,强行压下了火气,恭敬地询问道。
“派人去,”巫医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窝棚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客气地,‘请’他来部落一叙。记住,是‘请’,把你们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
于是,第二天正午,一支由疤脸亲自带领,但队伍整体的态度却与上一次搜查时截然不同的队伍,再次来到了苏婉那隐蔽的窝棚之外。疤脸脸色依旧有些僵硬难看,但还是按照巫医的严令,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朝着窝棚高声喊道:
“里面的朋友,昨日之事乃族中败类自作自受,我等已依族规严惩!黑沼部落巫医大人,特派我等前来,诚心邀请朋友前往部落一叙,并无恶意,还请现身一见!”
窝棚内,苏婉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下意识地抓住了尘华的衣袖。尘华神色平静无波,他早已料到对方必然会再次找来,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看似客气、实则暗藏机锋的“邀请”方式。
他轻轻拍了拍苏婉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虽然破旧却依旧干净的青衫,迈步,沉稳地走了出去。正午有些惨淡的阳光,透过浓密的紫色叶隙,斑驳地照在他虽然依旧带着些许苍白,却难掩其下俊朗轮廓与沉静气度的脸上,竟让疤脸等一众习惯了凶悍气息的部落战士,都莫名地感到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带路吧!”尘华目光平静地扫过疤脸等人,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疤脸深深地看了尘华一眼,目光在他平静无波的脸庞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出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压下了心中的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闷声道:“跟我来。” 说完,转身在前引路。苏婉站在窝棚口,犹豫地绞着手指,看了看尘华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气息彪悍的部落战士,最终还是鼓起莫大的勇气,小跑几步,跟在了尘华身后,仿佛只有靠近他,才能获得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这是尘华第一次正式踏入黑沼部落的内部。部落坐落在一片相对开阔、但地面依旧泥泞潮湿的沼泽空地上,四周用削尖的粗大木桩简单围拢。里面的房屋大多低矮,造型粗犷而原始,主要材料是某种不知名巨兽的森白骨骼、经过简单鞣制的厚重兽皮以及混合着干草的暗褐色泥浆。许多部落民,无论男女老幼,都被惊动,从那些骨屋皮帐中探出头来,或用赤裸裸的好奇,或用毫不掩饰的警惕,打量着这个被疤脸队长“请”回来、气息与他们周身弥漫的腐毒感截然不同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