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疤脸带着四名眼神凶狠的战士,正目光如炬地扫视着窝棚周围的环境,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要穿透简陋的棚壁。疤脸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低眉顺眼的苏婉身上,语气冰冷:“刚才东边的林子里有三头瘴毒兽被杀了,现场有陌生人的痕迹。你一直在这附近活动,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没……没有。”苏婉的头垂得更低,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我……我一直在这附近采……采菇,听到那边有动静,就……就赶紧躲起来了,什么都没看到。”
疤脸眯起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睛,显然对这番说辞并不完全相信。他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如同野兽般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在极其仔细地分辨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气味。他确实闻到了浓烈的蚀心菇毒气和腐叶泥土的腥味,这是苏婉身上和窝棚里常有的味道。但在他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中,似乎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与部落战士身上那种纯粹的“腐毒”气息截然不同的“异样感”,一种让他本能感到排斥的“纯净”,虽然被那蚀心菇的气息掩盖得几乎难以察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疤脸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废话,抬起脚就准备强行闯入窝棚搜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蜷缩在阴暗角落的尘华,因为精神高度集中,以及对自身处境的不甘与强烈的求生欲望,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沟通了丹田内那一直沉寂无声的神秘小黑瓶。
嗡!
小黑瓶极其轻微、几乎无法被感知地震动了一下!瓶身之上,那些原本黯淡模糊的混沌纹路,骤然间如同被注入了某种能量,极其隐晦地流转了一瞬!一丝微不可查、却仿佛蕴含着高于此界天地法则本质的混沌气息,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将尘华周身那最后一丝难以完美掩盖的、与此界格格不入的“不谐”气息,彻底抚平、消弭、同化!
正准备强行闯入的疤脸,抬起的脚步猛然顿在了半空!他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疑惑和不确定。他再次凝神,如同最警觉的猎犬般仔细感应着窝棚内的气息——这一次,刚才那丝若有若无、让他心生警惕的异样感,竟然完全消失了!窝棚里传出的,只剩下浓烈到刺鼻的蚀心菇毒气,以及苏婉这个弱小族人身上固有的、微弱而纯粹的腐毒气息,再无其他!
“哼!”疤脸有些不甘地冷哼一声,似乎觉得可能是自己连日巡逻太过紧张产生了错觉,也可能是实在懒得在一个无足轻重、注定没什么价值的孤女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最好如你所说!最近林子不太平,你给我放机灵点,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必须立刻向部落报告!否则,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狠狠瞪了苏婉一眼,带着满腹疑窦却又找不到证据的手下,转身悻悻离去。
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和呵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林间,窝棚外的苏婉双腿一软,几乎虚脱般地靠在了棚壁上,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她回到昏暗的窝棚内,看着缓缓从阴影中站起身、开始清理身上污泥的尘华,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以及一种愈发浓烈的、难以言说的好奇。
尘华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但同时,他内视着丹田内那再次恢复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小黑瓶,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在这灵力尽失、危机四伏的绝灵异域,这神秘莫测、来历不明的小黑瓶,似乎成了他目前唯一能够依靠的、也是最后的依仗和……那一线渺茫的希望?
疤脸带人离开后,窝棚内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仿佛凝固了,久久未能散去。苏婉瘫坐在干燥的蕨草铺上,背靠着冰冷的棚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要将刚才压抑的恐惧全部呼出,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完全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尘华也从角落彻底走出,用干净的叶片仔细擦拭着脸上和手臂上那些混合着蚀心菇汁液的污泥,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虽然依靠小黑瓶在最后关头散发出的那丝混沌气息成功蒙混过关,但这无疑是兵行险着,充满了侥幸。这次危机也赤裸裸地暴露了一个无法回避的严峻现实:他与此地环境、与这些土着生灵格格不入的“异类”气息本质,仅靠粗浅的敛息法和外物的暂时掩盖,是绝对无法长久的。一旦遇到感知更为敏锐、或者实力更强大的存在,比如部落里的巫医或者长老,暴露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或者找到彻底融入此地环境、掩盖自身气息的方法!否则,下一次的搜查,未必还能如此侥幸。
尘华再次沉下心神,内视己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枚始终沉寂、却又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神异的小黑瓶上。方才那丝混沌气息,似乎不仅仅是掩盖,更像是在某种程度上……暂时抚平了周围环境对他这个“异类”的本能排斥?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电光,骤然在他心中亮起。
他示意身旁依旧惊魂未定的苏婉不要打扰,然后盘膝坐下,集中起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小心翼翼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尝试从外界那稀薄而充满侵略性的空气中,剥离并引导一丝“腐毒瘴气”,纳入自己的经脉之内。
“嗤——”
仿佛一滴冰冷的、带着强酸的水珠滴入了滚烫的油锅!那一丝细微的腐毒瘴气刚刚进入经脉的瞬间,就与他体内残存的、精纯平和的星辰灵力发生了剧烈的、根本性的冲突!针扎火燎般的刺痛感立刻传来,那瘴气如同活物,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开始疯狂地侵蚀、污染他本就受损不轻的经脉壁障!
此路不通!强行吸收此界能量,无异于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