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她以为需要自己保护的、重伤垂死的人,竟然……竟然仅凭肉身的力量,就如此干净利落、摧枯拉朽般地解决掉了三头让她陷入绝境的瘴毒兽?
没有理会少女的震惊,迅速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口。那被獠牙划开的地方,皮肉翻卷,流出的血液带着不祥的黑色,一丝丝阴寒的毒气正顺着伤口周围的经脉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呈现青紫浮肿。
“别动。”尘华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他并指如刀,体内那微若萤火的星辉虽然无法外放伤敌,但凝聚起一丝于指尖,依旧带着星辰之力特有的、微弱的净化与镇压特性。他出手如风,迅速点在她伤口周围的几处关键穴道上,暂时阻断了毒素向心脉蔓延的主要通路。“需要专门的解毒草药。”
苏婉这才从巨大的震惊和劫后余生中回过神来,忍着伤口传来的麻痹剧痛,连忙从随身那个小巧的兽皮包里,手忙脚乱地翻找出几株早已干枯、颜色暗沉的草药,塞进嘴里用力嚼碎,然后小心地敷在狰狞的伤口上。草药敷上,一股清凉中带着刺痛的感觉传来,那黑气蔓延的速度果然肉眼可见地减缓了许多。
她抬起头,看向尘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后怕,但这份情绪很快就被更强烈的焦急所取代:“快!我们得快走!刚才的打斗动静不小,很可能会把在附近巡逻的部落战士引来!”
尘华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不再多言,一把拉起行动还有些不便的苏婉,迅速动手,用脚将现场的打斗痕迹尽量抹乱,又将三头瘴毒兽的尸体拖到更茂密的灌木丛深处掩盖起来。做完这一切,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沿着来时的路,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那隐蔽的窝棚方向退去。
然而,他们离开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队约莫五六人、穿着简陋鞣制皮甲、手持打磨过的骨矛、气息远比苏婉强大凝练的黑沼部落战士,便出现在了这片刚刚结束战斗的林间空地。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疤痕、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的壮汉,他眼神凶悍,气息赫然达到了相当于炼气后期顶峰的程度。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被拖到灌木丛里的瘴毒兽尸体,尤其是那干净利落的致命伤,又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刻意扰乱、但仍能分辨出与部落战士常用步伐不同的陌生脚印痕迹,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如刀锋般的寒光。
“骨头碎裂,一击毙命……好强的蛮力!不是我们部落的手段!”疤脸壮汉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充满杀气,“有外人闯入了我们的猎场!搜!就算把这片林子翻过来,也一定要把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我揪出来!”
窝棚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苏婉手臂上的毒素虽然被暂时压制,但脸色依旧苍白,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是疤脸……他是部落里最厉害、也最凶狠的狩猎队长之一……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线索,一定会找到这里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你……你快走吧,趁他们还没包围这里,现在走也许还来得及!”
尘华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异常冷静。此刻贸然离开,在人生地不熟的林子里乱窜,目标太明显,跟直接撞到那些部落战士的矛尖上没什么区别。他沉声分析道:“他们现在只是怀疑有外人闯入,并不确定我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我的样貌和状态。你这个窝棚足够隐蔽,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彻底掩盖住我身上与你们不同的气息。”
他再次全力运转那效果有限的敛息法门,将自身微弱的灵力波动压抑到极限。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窝棚角落里那几株苏婉采集回来的、散发着阴寒腐蚀气息的“蚀心菇”上。这种蘑菇蕴含着能侵蚀心脉的剧毒,但其本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却与这片腐叶林的环境,与部落战士身上的“腐毒”气息,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
“苏姑娘,能否借你这些蚀心菇一用?”尘华看向苏婉。
苏婉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出于对刚才救命之恩的信任,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尘华不再犹豫,迅速将几株蚀心菇捡起,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小心地碾碎。粘稠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暗紫色汁液流淌出来。他混合了一些窝棚周围带着腐烂气息的泥土,然后将这混合而成的、散发着浓烈阴寒腐蚀气味的污泥,仔细地涂抹在自己裸露的脸颊、脖颈、手臂以及衣物表面。
顿时,一股强烈而纯粹的、属于腐渊界的阴寒腐蚀气息将他彻底笼罩,极大地掩盖、甚至可以说是混淆了他自身那微弱却“纯净”的灵力波动。虽然这股气息让他感觉极其不适,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和麻痹感,但为了隐藏自身,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刚刚将身上处理完毕,窝棚外就传来了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一声粗暴的呵斥!
“苏婉!滚出来!长老要问话!”
是疤脸的声音!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搜到了附近!
苏婉吓得浑身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求助般地望向尘华,眼中充满了绝望。尘华对她做了一个绝对安静、放心的手势,自己则迅速蜷缩身体,躲进了窝棚最里面、也是最阴暗潮湿的角落,全力运转敛息法,同时借助周身蚀心菇污泥散发的气息,努力让自己仿佛化作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与周围阴暗潮湿的环境彻底融为一体。
苏婉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整理了一下表情,尽量显得自然一些,然后才颤抖着手,掀开了充当门帘的厚重叶片,低着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