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村庄时,夜色已深。推开那扇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院子里杂草丛生,屋门上挂着一把冰冷的锁。她拿出很久没用过的钥匙,费了些力气才打开。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手电光扫过,家里每一个角落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老苏,我回来了……可是家里,再也没有你了,也再也没有等我的灯光了。
她简单打扫出床铺的一角,也顾不得被褥是否潮湿发霉,蜷缩着躺了上去。身体的疲惫和心灵的创伤让她很快陷入了昏睡,但即使在梦里,那份心碎的感觉依然清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用家里仅剩的、还没完全受潮的米和一点腊肉,做了老苏喜欢的饭菜,又找出一个小篮子装上。她要去后山。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后山的坟茔静静矗立,那里埋着养育她长大的老苏,还有她早已没什么印象的亲生父母。她先给亲生父母的坟前象征性地放了点饭菜,然后,来到了老苏的坟前。
墓碑上老苏的名字已经有些模糊了。苏和放下篮子,用力擦拭着老苏的墓碑,任凭她怎么擦就是擦不干净。她甩掉毛巾,“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前,积压了太久的委屈、伤心、无助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出来。
她放声大哭,哭声在山谷间回荡,凄楚而悲凉。“老苏……我心里好痛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爱的人,一个个都要离开我?你不要我了……他也不要我了……”
老苏,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不够好?是不是我就不配有人疼,有人爱?
我遇见了他……我以为我终于又有了一个家……我把什么都给他了……我的心,我的人……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的……
可是他不想要我……他心里装着别人……他的身体也不好,他怕连累我……他就用最狠的方式推开我……
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没有家了……
她趴在冰冷的墓碑上,像小时候受了委屈扑进父亲怀里那样,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她把这段时间所有的痛苦、纠结、不舍和怨恨,都毫无保留地倾诉给了这座沉默的土堆,这是她唯一能宣泄的地方。
有早起的村民路过,看到这一幕,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低声叹息:“是和丫头回来了……哎,又想她爹了……可怜的孩子……”他们都以为,这哭声,仅仅是因为对逝去亲人的思念。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的心,在短短时间里,经历了怎样一场天崩地裂的失去。
就这样,苏和在老苏的坟前一直哭了很久很久,慢慢地,她倚着老苏的墓碑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了老苏,也梦见了梁远清,他们都向她招手,当她跑过去时候,他们又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