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下来了,旁边英伦蓝桥旁的摩天轮还在转着,在灯光照射下,像一个一个魔盒往天上爬。
夜晚的云比较低,不知是海雾还是薄云,竟从那一个一个魔盒上穿过。
王国璋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他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对话声:
“小妈妈,我们要不去月亮岛,我们和我爸就不会相见,爸爸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那岂不是世上最悲催的事呀!”
他抬眼往通往露天游泳池的路上望去,只见柳女和王诗诗手拉着手,肩靠着肩,边聊天边前后甩着手,俨然一对双胞胎。
柳女笑意盈盈,用头轻轻碰了碰诗诗的头:
“皇天不负有心人,上帝眷顾有爱的我们!”
看着越走越近的“双胞胎”,王国璋心头泛起了波澜:
诗诗既然是我女儿,她必定有妈妈,我必定有妻子,为什么和女儿一般大小的那个短发女人说是我的妻子呢?
在月亮岛上,她喊我大叔,在超市里,她说我第一任妻子因意外死亡,她是我的第二任妻子,但又没和我结婚,又说喊她妈妈的小男孩是我的儿子……
这错综复杂矛盾的关系,使王国璋陷入苦苦的思索中。
“爸爸,天凉了,回家吧。”诗诗拉起了王国璋。
父亲从思考中走了出来,问道:“留留呢?”
女儿答道:“刚才喝完奶,被小妈妈唱着山歌哄睡了,睡前还喊爸……爸呢!”
王国璋脸上闪过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对着没说话的柳女,说了句:“辛苦啦!”
柳女还是没说话,也用微笑回应了一下。
诗诗左手挎着王国璋的胳膊,右手挎着柳女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往家走着,眉宇和嘴角都荡漾着幸福的笑纹。
回到家,王国璋先到主卧,找留留,看不在,又到次卧,见留留正睡得香甜。
他趴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开心地用手摸着留留可爱的小脸。
柳女站在门边,欣悦地注视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晚上我带留留睡吧?”王国璋侧过脸,对柳女说。
“好啊,但夜里还要喂一次奶粉,换一次纸尿布,你能行吗?”
“换纸尿裤可以,但打奶粉,我没打过,到时我可以喊你一下吗?”
“好的!你还要注意他别蹬被子,着凉感冒了很麻烦。”
“你放心吧,我从小带过诗诗的。”王国璋说完,就把留留轻轻抱起来,慢慢走向了主卧。
“诗诗,你先睡吧,我今天出汗了,我洗洗澡。”
说完柳女拿着衣服和浴巾走进了洗手间。
三十分钟后,柳女走了出来,她裹着浴巾,头上冒着热气,不长的头发弯弯曲曲粘在了圆脑门上和耳垂旁,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着。
红扑扑的脸,红色的唇,衬托着带锁骨的香肩,愈发娇嫩白皙性感。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王国璋,听见沙发对面洗手间门响,不由自主地张望着,一见这出浴美妇,他的心被撞击了一下:
我见过这个场景,我见过这个美人,在哪?在什么酒店里?当时她蹲在我面前,叫我那晚不要走。
可记忆里所有关于她的画面都是模糊的,他胸腔里涌动着莫名的酸涩,像有团棉花堵着。
回忆间,柳女走到了沙发旁,蹲在了王国璋面前:
“大叔,你帮我看一下,这两年是不是因为思念你长白发了?”
随着两人身体的靠近,王国璋嗅到了那似乎熟悉的味道。
那种特别的女人的芬芳体香,顺着鼻道,进入了他的心房,撬开了他冰封的记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零碎的记忆开始在王国璋的脑海中浮现。
有时候,看到某个场景,他会突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时候,听到柳女的声音,又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转念一想,不对呀,还有一个微胖女人的身影也在眼前晃动,也是出浴女人,也裹着浴巾,站在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王国璋不愿多想再想,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想了很多的事,他感到,他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柳女看到并感觉到了男人的变化,她理解自己的男人,她也有切肤之痛。
试想一下,让她把前十四年苦难童年的日子在一天内回忆诉说出来,也会令人痛彻心扉。
柳女坐到了沙发上,用毛巾擦着湿头发,关心地问道:“你今晚的药吃了吗?”
王国璋恢复了正常,赶忙说:“噢,谢谢你提醒,我忘了。”
说着,站起来到主卧床头柜拿来了药。
“以后临睡前喝一瓶纯牛奶,牛奶富含氨基酸,营养神经,帮助睡眠,每晚我会给你提醒的。”
男人感激地望了望女人,点点头,柳女站起来说:“你吃药,我去拿牛奶。”
一会,王国璋对柳女说:“我头有点痛,我俩到环形观景阳台站一会,透透气。”
“好,你等我一会,我去换睡衣。”
夜晚十点钟,那香海国际旅游度假区,仍旧灯火阑珊,熙熙攘攘。
各个网红景点,各种奇特造型的外立面,在轮廓灯和射灯的照耀下,五彩缤纷,流光溢彩。
海面上、鸡鸣岛上、成山头的渔火及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白云也不甘落后,在海风的吹拂下,快速地变幻着形状,向四面八方散去。
俩人肩并肩扶着栏杆,站在环形观景阳台上。
王国璋突然想到,两年半前,也是和一个这样的女人站在这里,两人相拥着。
我向她介绍东方不远处的成山头,告诉她,那灯火阑珊处,就是山东半岛的陆地尽头,秦始皇也来过,后来好像还和她一道去找过人。
王国璋将远望的视线收回来,盯着柳女看。
女人知道男人正在当下和回忆中痛苦穿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侧望向他,只是悄悄地又靠近了一点,她想让自己的特别气息多进入男人的脑海和心灵,帮助他尽早恢复记忆。
目前情况下,唯有思念,唯有等待,但这浓浓思念冰彻透骨,这苦苦等待令人落泪。
十分钟过去了,王国璋好像想起了一点点,他怯怯地问:“听你说过,你好像叫什么女?”
“我姓柳,柳树的柳,叫柳女,我爸爸叫柳宗苑,是你的忘年交。你别急,你慢慢想,明天我带你去环海大道和鸡鸣岛,让你旧地重游。”
男人长吁了一口气,他知道柳女的良苦用心,他感谢她的善良,他懂得她的理解,这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