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网在线”的中国区总裁，杰弗里·哈里森先生，此刻正站在国贸中心顶层宴会厅的聚光灯下。
他的心情好极了。
手里端着一杯价值不菲的香槟，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为了庆祝中文门户网站的成功上线，公司特意举办了这场盛大的庆功发布会。
京城所有主流媒体的记者，几乎都到齐了。
闪光灯像是不要钱一样，在他的脸上疯狂闪烁。
哈里森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用他那自以为是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文，开始了演讲。
“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
“我非常高兴地宣布，‘环网在线’，这个连接了全世界的伟大网络，终于来到了中国！”
“在过去的一周里，我们取得了辉煌的成绩！我们的网站访问量，屡创新高！”
他挥舞着手臂，意气风发。
“我知道，在中国，有一些模仿者，一些小的竞争对手，他们试图抄袭我们的模式。”
“但这毫无意义！”
“我们拥有最先进的技术，最雄厚的资本，以及在全世界一百多个国家成功的经验！”
“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竞争，而是为了引领！为了教育！”
“我们将教会这个古老的国度，如何拥抱全新的信息时代！”
他的话语，通过同声传译，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在场记者的耳朵里。
傲慢，毫不掩饰。
仿佛他不是一个来做生意的商人，而是一个普度众生的神明。
台下，一些中国记者已经开始不舒服地挪动身体，脸上露出了反感的神色。
演讲结束，进入了记者提问环节。
前几个问题，都是公关团队事先安排好的，无非是些歌功颂德的废话。
哈里森回答得游刃有余，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就在他准备结束这场完美的个人秀时，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记者，突然站了起来。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举手，而是直接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哈里森先生，您好，我是《华夏It时报》的记者。”
哈里森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不喜欢这种不按剧本来的家伙。
但他还是维持着风度，做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年轻记者推了推眼镜，拿出了一个录音笔，不紧不慢地问道：
“总裁先生，您在演讲中反复强调贵公司的技术优越性。”
“那么，您如何评价一款昨天才刚刚上线的，名叫《神州之眼》的本土搜索引擎？”
《神州之眼》？
哈里森愣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从来没听说过。
他求助似的看向台下的公关总监。
那个金发女人同样一脸茫然，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哈里森的心头浮现。
那个记者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追问，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经过我们编辑部二十四小时的密集测试，我们发现，这款《神州之眼》，无论是在搜索速度、结果的精准度，尤其是在中文语境的理解能力上，似乎都……”
记者在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远超贵公司的产品。”
嗡！
整个会场，瞬间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所有记者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哈里-森那张开始变得僵硬的脸上。
哈里森的笑容，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这就像一个拳王，正在吹嘘自己如何天下无敌，结果台下有人冷不丁地问他，你如何评价昨天被一个街头小子一拳Ko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提问了。
这是公开的、赤裸裸的羞辱！
“这个……呃……”
哈里森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体面的说辞。
“我……我当然知道这个……‘神州之眼’。”
他硬着头皮撒谎，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
“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些小公司的投机取巧罢了。”
“他们可能在某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上，做了一些所谓的‘优化’。”
“但这根本无法形成规模，更不具备我们的全球视野和技术壁垒。”
“互联网的战争，最终比拼的是资本和生态，而不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
他几乎是有些色厉内荏地说完了这番话。
然而，这番苍白无力的搪塞，非但没有挽回颜面，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心虚和可笑。
会场外的互联网上，风向已经彻底变了。
就在发布会进行的同时，无数的网民，正在用最直观的方式，进行着一场全民公审。
各大论坛上，对比“环网在线”和“神州之眼”搜索结果的截图，被疯狂转发。
《震惊！美国高科技竟是人工智障？》
《神州之眼VS环网在线，高下立判！》
《别了，环网！你好，神州！我们有了自己的搜索引擎！》
一个个充满了民族自豪感和戏谑意味的帖子，被顶上了热门。
“环网在线”那个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巨人形象，在上线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里，就被《神州之眼》这把锋利的手术刀，解剖得体无完肤。
它的傲慢，它的无知，它对中国市场的轻视，在绝对的技术优势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发布会，在一种极其尴尬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哈里森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晚，南锣鼓巷，秦枫的家里。
秦枫陪着儿子秦国栋，一起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神州之眼》的后台数据。
用户数，已经突破了五十万大关，并且还在以每分钟数千人的速度野蛮增长。
秦国栋指着屏幕上那条几乎垂直上扬的曲线，兴奋得小脸通红。
“爸！我们赢了！第一回合，我们把他们打趴下了！”
秦枫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目光平静而深远。
“看到了吗，国栋？”
“永远不要被对手的声势吓倒。”
“花里胡哨的广告，故作高深的理论，都只是外壳。”
“拨开这些，直击核心。”
“真正的技术，自己会说话。”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他把父亲的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窗外，夜色已深。
但属于中国互联网的第一场卫国反击战，才刚刚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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