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堂的寂静和聚焦在虞战身上的复杂目光。
虞战还沉浸在“被站队”的错愕和那两件重礼的冲击中没回过神。
就听见主位上的雷万山拖着长音,带着几分戏谑和探究地问道:
“虞——战——啊——!”
雷万山身子微微前倾,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你小子......可以啊!”
“什么时候跟东宫那位......混得这么熟了?”
“嗯?”
虞战被这一问,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瞬间明白了沈文的用意——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赏赐,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公开表态”!
故意选在勋卫全员大会这个场合,当着所有军官的面,用如此贵重的礼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赏赐”,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或推辞的机会!
这一下,就算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在所有人眼里,他虞战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
太子是个草包不假,可他身边这位沈冼马,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这一手阳谋,玩得漂亮!
虞战心里暗骂沈文阴险,脸上却只能挤出尴尬的笑容,含糊其辞道:
“大将军说笑了……末将……末将与太子殿下,也就是……一般熟,一般熟而已。”
“一般熟?”
雷万山把眼一瞪,指着地上那沉甸甸的箱子,
“一般熟,太子爷能送你价值十金的宝甲?”
“你当太子是散财童子啊?”
“打开!让老子开开眼!”
虞战无奈,只好上前打开朱漆木箱的铜扣,掀开箱盖。
顿时,一片耀眼的金属光泽映亮了周围!
只见箱内衬着明黄绸缎,一套做工极其精湛、甲片层层叠压、造型威武霸气的山文甲静静躺在其中!
甲片打磨得光可鉴人,关键部位还镶嵌着暗金色的云纹,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嚯——!”
“我的天爷!真他娘的好看!”
“十金!值!绝对值!”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和惊叹之声!
众军官眼睛都看直了,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雷万山也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甲叶,啧啧称奇,然后抬手就给了虞战肩膀一巴掌,笑骂道:
“这他娘的叫‘一般熟’?”
“你小子糊弄鬼呢!”
虞战被拍得龇牙咧嘴,只好改口:
“是是是……末将口误!”
“是……是比较熟!比较熟!”
雷万山哼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又好奇地拿起那个紫檀木长盒。
“来来来,再看看这杆‘霍去病用过的枪’!”
“老子倒要瞧瞧,冠军侯的宝贝是个啥样!”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一杆通体亮银、枪刃狭长、造型古朴中透着杀气的长枪映入眼帘!
枪杆上似乎还刻着一些模糊的篆文,更添几分神秘和历史厚重感。
“真是霍去病的枪?”
“快让我摸摸!沾沾冠军侯的杀气!”
“了不得!了不得啊!”
这下连一些老成持重的军官都坐不住了,纷纷围上来,想亲手摸一摸这传说中的神兵。
雷万山拿起枪,掂量了一下,顺手挥舞了两下,破空之声凌厉!
他随手用枪尖在旁边一个闲置的铁质灯架上轻轻一划,竟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深痕!
“好枪!”
雷万山眼中闪过一抹炽热,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枪杆,扭头又瞪向虞战,
“这……也叫‘比较熟’?”
“虞战啊虞战,你小子跟老子还不说实话!”
他忽然眼珠一转,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兴致勃勃地说道:
“哎!虞战!要不你现在就把这山文甲穿上,再用这梅花枪,朝甲上最厚实的地方捅一枪试试?”
“老子倒要看看,是这十金的宝甲结实,还是冠军侯的神兵锋利!”
虞战一听,脸都绿了,连连摆手:
“大将军!”
“您可别开玩笑了!”
“这……这哪能试啊!”
“万一捅穿了,甲也废了,枪也崩了,人也完了!”
“末将知错了!”
“末将和太子殿下……是非常熟!”
“非常非常熟!”
“您满意了吧?”
雷万山见他认怂,这才得意地哈哈大笑,把梅花枪恋恋不舍地放回盒中,嘴上却埋怨道:
“哼!算你识相!”
“不过你小子忒不地道!”
“偷偷摸摸跑去抱太子的大腿,拍太子的马屁,这等好事,怎么就不知道带上老子一起去?”
“你要是早点拉上老子,说不定这套宝贝,就是老子的了!”
“你小子吃独食!”
虞战被雷万山这清奇的脑回路彻底整无语了!
他本以为雷万山会鄙夷他攀附东宫,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是嫉妒他没带上自己一起去“拍马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哭笑不得,只好顺着话头说道:
“大将军若是喜欢,这甲和枪,末将转赠给您便是!”
他心里也确实不太在意,枪法非他所长,再说有“刀锋霸主”装备栏在,其它的冷兵器都是浮云。
宝甲虽好,但穿着也太显眼,容易成为靶子。
雷万山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胡闹!”
“太子亲赐之物,岂能转赠他人?”
“这是规矩!”
“老子再眼馋,也不能要!”
“你小子少来这套!”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那杆梅花枪,咽了口唾沫,才狠心把盒子盖上,挥挥手道:
“行了行了!”
“赶紧把你这些宝贝疙瘩弄回家收好!”
“别搁在这儿气老子!”
“快走快走!”
“看得老子心痒痒!”
虞战如蒙大赦,连忙招呼人,小心翼翼地将木箱和长盒抬出去,装上马车。
为防万一,他亲自带着程咬金,一前一后,骑马护送着这辆载着“烫手山芋”的马车,朝着崇仁坊的宅邸缓缓驶去。
一路上,虞战心情复杂。
这突如其来的“厚赏”,看似风光,实则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太子党的标签算是牢牢贴上了,福兮祸兮,实在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