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寒意渐消。
山上,汉子们忙着在半山腰开垦田地,目光却总忍不住往远处瞟。
那里立着两道身影,正伴着轻语施展仙家术法,惹得众人既好奇又怯怯。
“凝神,引气。”
陆游声音温和,细心教导。
陈清风依着运转灵力,指尖一点,一朵巴掌大的乌云高压缓缓凝聚,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打湿了脚下的泥土。
周围的汉子惊呼声此起彼伏,望着那片雨幕的眼神满是敬畏。
这般仙家术法,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见着过。
“清风悟性当真极佳。”陆游含笑颔首:“这小灵雨术虽不算高明,但你初次尝试便能施展出来,倒让我有些意外。”
“都是前辈指点的好,我不过照葫芦画瓢罢了。”陈清风微笑,语气谦逊。
陆游望着陈清风,不禁哑然失笑:“清风年岁几何?”
“年满九岁了。”陈清风含笑应答。
“清风当真是个心思深沉的。”
“前辈何出此言?”
“冬日里我便与你说好,开春一同去慕家求稻。”
陆游语气悠悠:“如今天气已暖,不曾想清风却未来寻我。”
陈清风急忙道:“是晚辈疏忽,本想这几日便去拜访前辈...”
却被陆游摆手打断:“清风误会我了。”
他解释道:“你年纪尚小,入道又不久,修行资粮定然紧缺,换做旁人,早该急得隔三差五来问了。可清风你竟能沉住气,这许久都没来寻过我。这份心境,实在不像一个九岁孩童该有的。”
“前辈谬赞了。”陈清风笑道:“既约好开春行事,自然该等开春再说。”
“这便是陆某佩服之处。”
陆游叹道:“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其实我心里也急得很呢。”陈清风哈哈笑道。
......
郑卢宇得了仙师的吩咐,召集山下凡人上山开田。
他老爹郑梁财反复叮嘱:“这是难得能近仙人的机会,事儿得办妥当,多跟仙师们套套近乎,别怠慢了。”
可郑卢宇自小被娇惯着长大,哪吃过这份苦?
在下边小心伺候了没半炷香,便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
他偷眼瞧着远处,两位仙师正低声交谈,压根不在乎他这个凡人,正合了他的心。
“你在这好生伺候着。”于是郑卢宇便随手指了个下人,自己则溜之大吉。
先前他见仙人飞天遁地,捏焰生焰,还满心的羡慕。
可后来那陆仙师赐了入门仙法,他没读出来半点由头,也根本耐不下心去读,于是郑卢宇心里那点修仙的心思也就断了。
修仙修仙,累死个人,不修也罢。
郑梁财早摸透儿子的性子,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只劝他多娶几房妻妾,给郑家多添些子嗣,也算尽了本分。
这事儿上,郑卢宇虽然没让老爹失望,府里早纳了三四房妾室。
可他却有个旁人不知的癖好。
比起那些青涩懵懂的少女,反倒更痴迷身段丰腴的妇人。
近日他刚勾搭上村里一妇人,此刻偷溜出来,哪还顾得上别的,径直寻了那妇人钻进了僻静的山沟里,一双眼早露了急色,只盼着快点寻些快活。
可衣衫刚褪了一半,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咦?还有其他人?”郑卢宇停下手,提上裤子,扒着芦苇丛往里窥看。
“死鬼,别管旁人了,一会我那男人该回去了...”
这妇人还在一旁娇声引诱,却见郑卢宇突然‘啊’的怪叫一声,竟像吓破了胆似的,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妇人愣在原地,鼻尖忽然飘来一丝刺鼻的异味。
她刚要抬头查看,一条比水桶还粗的黑蛇就已经袭来。
妇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便被这蛇一口吞了下去...
......
“蛇!有大蛇!救命啊!”
郑卢宇疯了似的从山沟奔来,脸色惨白如纸。
那黑蛇吞罢了妇人,一双竖瞳冷冷的盯着他,把郑卢宇吓得不轻,连忙往仙人所在的地方跑。
周围汉子们正忙着,见状纷纷停手,满脸惊愕:“郑公子?你这是怎的了?”
他却顾不上解释,一头扎进人群,嘴里反复嘶吼:“大蛇!比水桶还粗的大蛇!要吃人啊!”
“郑公子慢些说,蛇在哪儿?”
有人想追问详情,郑卢宇却不管他们,跌跌撞撞冲到陈清风与陆游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砸得地面生响:“上仙救命!上仙救命啊!”
陆游眉梢微蹙,尚不明所以。
陈清风却面色凝重起来,沉声道:“这山里有条入了修行的黑蛇,我先前见过一次,只是它一向在深山活动,从未靠近过山脚。”
陆游点头,对周围汉子吩咐道:“都取刀棒来,围成圈戒备!”
汉子们不敢怠慢,迅速抄起身边的锄头、柴刀,紧张地连成一道松散的防线。
不多时,一阵刺耳的‘沙沙’声便从山林方向传来。
那是鳞片摩擦碎石的声响,随着距离越近,显的越发尖锐,刺得人耳膜发疼。
众人循声望去,被看到的景象吓得头皮发麻。
一条足有十米长的黑蛇正蜿蜒而来,通体鳞片泛着冷硬的光泽。
它两只竖瞳如寒冰铸就,扫过人群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全场。
“这、这哪是大蛇...”
“分明是蛇妖啊!”
众人骇然失色,声音发颤,握着刀棒的手忍不住发抖。
陆游目光落在黑蛇头顶那若隐若现的妖气上:“炼气二层的妖蛇,周身鳞片已淬过灵气,凡铁伤不到它。”
陈清风仔细打量着这蛇:“上次见它还只有七八米,如今又长大了许多。”
众人还在紧张防备着,那大蛇已然猛冲过来。
他们先前只当是条大蛇,哪想到竟是蛇妖,此刻全都被吓得乱了脚,纷纷将锄头柴刀往蛇身上丢。
刀铁与蛇鳞相撞,冒出火星来,发出叮当的金戈交错声,却对这蛇造不成半点伤害。
眼见那蛇冲来,张口就要吞人,陈清风当即施展捆藤术法。
附近的草木长出藤来,朝着大蛇缠去。
同时指尖搓出一颗石子大的火弹术,冷不丁的射在蛇首上。
火焰‘砰’的炸裂,却对那蛇不起分毫作用。
陈清风看向陆游:“前辈可有办法对付它?我修的是木属功法,施展的金火之术杀力甚小,怕是伤不到它,只能用藤子牵扯一二。”
陆游面皮微抽:“我也不善杀伐...”
他手中掐诀,一道金光重重的射在蛇身上,顿时让那蛇吃痛。
金光术,修士常用的术法,既能凝光护身,又可聚力伤敌,属杀伐护身一体的基础法门,颇为的实用。
陈清风也修炼了一二。
只是他修的‘青帝身’,灵力偏向生机涵养,无论是那火弹,亦或是这金光,到了他手中,威力全都大打折扣,杀力实在有限。
但陆游毕竟是一位炼气三层的修士,纵使黑蛇鳞片坚硬如铁,几道金光下去,也让那蛇渐渐有些吃不消,先前的凶戾明显收敛了几分。
这黑蛇总算停下来,只是仍不肯退去,一双竖瞳紧紧盯着二人,和陈清风陆游远远对峙着。
陆游摇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蛇应是一冬天没进食,怕是饿坏了,不让它吃饱是断然不肯走的。”
陈清风立刻看向郑卢宇:“去牵几头羊来。”
郑卢宇听了这话,忙不迭地点头应下,转身就高声叫人,急急忙忙牵了七八只肥羊过来。
陈清风见状,当即运转法力催出青藤,利落缠上羊蹄将其固定,抛到大蛇面前。
大蛇盯着眼前的肥羊,吐了吐分叉的信子,随即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缓缓张开巨口,挨个将整只羊吞入腹中。
一只又一只...直到吞下了第五只羊,这蛇才停下动作。
它没有理会那些凡人,一双阴冷的竖瞳朝着陈陆两人深深望着,最后庞大的身躯缓缓调转方向,拖着长尾钻进了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