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寨,军中医帐。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草药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韩少陵赤裸着上身,左臂缠绕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色渗出。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带着不甘与怒火。
军医刚刚为他换完药,小心地禀报:
“少将军,箭伤入肉三分,幸未伤及筋骨。只是这箭上的‘瘴叶毒’颇为麻烦,虽已服下解毒丸压制,但余毒清除还需些时日,期间手臂不可用力,需静养……”
“静养个屁!”
韩少陵低吼一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额角渗出冷汗,“那帮南蛮猴子,竟敢摸到老子眼皮子底下杀人!还放冷箭!此仇不报,我韩少陵誓不为人!”
他想起三日前,接到边境村落被袭的消息,他立刻点齐一队亲兵追了出去。
那群南蛮斥候极其狡猾,利用熟悉的山林地形且战且退,竟将他们引入了一处狭窄的谷地,遭到了埋伏。
冷箭就是从那个时候,从密林深处射来的,目标明确,直指他这位主将。
若不是他反应快,下意识侧身躲开了要害,那一箭恐怕就穿透他的胸膛了。
即使如此,箭簇上的毒素也让他吃足了苦头,整条左臂到现在还麻木刺痛,使不上半分力气。
亲兵队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愧疚地单膝跪地:
“是属下护卫不力!请少将军责罚!”
“起来!不关你的事!”
韩少陵烦躁地挥了挥没受伤的右手,“是老子轻敌了!没想到他们这次胆子这么大,手段这么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怒火,沉声问道:
“伤亡弟兄们的抚恤,都安排好了吗?”
“回少将军,都已按最高标准安排下去了。”
“嗯。”
韩少陵点点头,眼神晦暗,“那些南蛮子的尸体呢?可查出什么线索?”
亲兵队长回道:
“查验过了,装备很杂,有他们部族的标记,也有……一些来路不明的精铁箭头和弩机部件,不像是他们自己能打造出来的。
而且,他们撤退的路线非常刁钻,像是……早有预谋和接应。”
韩少陵眼神一凛:“你的意思是,有人给他们提供装备和情报?”
“属下不敢妄断,但……确有疑点。”
韩少陵沉默下来,心中疑云密布。
南境部族虽然彪悍,但冶炼技术落后,制造不出那么精良的箭头和弩机。是谁在背后支持他们?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朝中真的有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
“加强边境巡逻!哨卡再向外推进二十里!发现任何可疑踪迹,立刻来报!”
韩少陵下令,声音带着杀意,“还有,给我盯紧了那些最近和南边有来往的商队!”
“是!”
亲兵领命而去。
医帐内重新安静下来。
韩少陵靠在榻上,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受伤还是小事,但这种被人算计、如同困兽般的感觉让他极其憋屈。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远在云州府的身影。
【沈宁玉……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应该还在忙着推广她那宝贝红薯吧?听说她得了陛下重赏,还升了官……】
想到沈宁玉,他心中的烦躁似乎平息了些许,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丫头,看着瘦瘦小小,胆子却不小,脑子也灵活。要是她在,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
随即他又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
【想什么呢!她一个搞农事的小女子,怎么能掺和到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里来。还是让她安心种她的地比较好。】
只是,这受伤的消息,不知怎的,他有点不希望她知道。总觉得……有点丢脸。
他韩少陵,黑云寨的少将军,居然中了敌人的埋伏,还挂了彩。
“啧。”他烦躁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养好伤才能尽快回到战场,把这场子找回来!
帐外,夜风呼啸,带着南境特有的潮湿与闷热,也带来了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