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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城北老区边缘的“童心游乐园”如同一个沉睡在黑暗中的巨兽骨架。

锈迹斑斑的拱形大门上,褪色的卡通图案在惨淡月光下显得扭曲诡异。围墙破损,杂草从裂缝中滋生,荒凉破败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城市的灯火与这里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柱子、“山猫”,以及四名精锐的行动队员,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游乐园外围一片废弃的工棚阴影中。

“山猫”调试着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周期性的微小起伏,像是某种沉睡生物的心跳。

“能量场有异常,但非常内敛,被刻意压制和伪装过。”她低声对柱子说,“和‘腌菜厂’那种惰性能量弥漫不同,这里的能量更加‘集中’,也更加……‘有目的性’。”

柱子点点头,他的灵视能看到,整个游乐园上空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暗红色能量薄膜,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园区笼罩其中。薄膜表面,时不时有细微的、如同孩童嬉笑般的能量涟漪荡开,但很快又平复下去。

诡异,又带着一种病态的“活泼”。

郝运来提供的网上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这里,确实有“东西”。

“根据情报和能量扫描,异常最集中的区域在游乐园中心的‘梦幻城堡’和旁边的‘旋转木马’区域。”“山猫”摊开一张手绘的简易游乐园地图,指着两个标记点,“我们分两组。A组(两名队员)负责外围警戒和接应,监控能量场变化。b组,我、柱子,还有你们两个(指另外两名队员),进入核心区域探查。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查明情况,收集证据,如果确认是‘饕餮教’据点,评估威胁等级,必要时可予以清除。但尽量避免打草惊蛇,对方很可能有埋伏。”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柱子,你跟紧我,注意感应。”“山猫”特意叮嘱柱子。他现在对负面能量的感应比仪器更灵敏,尤其是那种被“加工”过的执念能量。

一行人如同幽灵般翻过破损的围墙,进入游乐园内部。

脚下是破碎的水泥路和荒草,两旁是锈蚀损坏的游乐设施:静止的碰碰车如同沉默的甲虫,断裂的秋千绳索在夜风中轻微晃动,海盗船的船体倾覆在地,露出锈烂的骨架……一切都沉浸在死寂之中,只有风声和偶尔的虫鸣。

但柱子能感觉到,在这片死寂之下,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越往中心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明显,空气中开始飘荡起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甜腻的奶油香气和……蜡烛燃烧的味道?

生日蛋糕?

柱子心头警惕更甚。

很快,他们来到了中心区域。前方出现一座模仿童话城堡建造的、已经破败不堪的粉色建筑,正是“梦幻城堡”。城堡旁边的空地上,就是那架传闻中会自己动的“旋转木马”。

此刻,旋转木马静静地停在那里,彩漆剥落,木马形态残缺,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城堡的大门黑洞洞地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

能量探测仪的指针,指向城堡内部,微微颤动。

“山猫”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迅速散开,占据城堡入口两侧的有利位置警戒。她和柱子则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入城堡大门。

门内是一个空旷的、原本应该是售票和纪念品售卖的大厅,如今只剩下歪倒的柜台和厚厚的灰尘。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奶油和蜡烛味更浓了,还混杂着一股陈旧的、类似派对彩带和气球的味道。

大厅深处,有一条向上的、铺着脏污红地毯的楼梯。

能量源头,在上面。

柱子握紧了手中一根特制的、刻有简单符文的合金短棍(局里给他配发的临时武器),跟在“山猫”身后,踏上楼梯。

楼梯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回荡在空旷的城堡里,格外清晰。

上了二楼,是一个更大的厅堂,看起来原本是儿童游乐区或者表演场地。此刻,这里的景象,让柱子和“山猫”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厅堂中央,用破旧的彩色积木、坏掉的玩具、甚至还有一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干枯的花草,搭建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如同祭坛般的“生日派对”现场!

一个用烂木板拼成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用泥土粗糙捏成、插着几根真正燃烧着的、红色蜡烛的“蛋糕”!蜡烛的火光跳动,映照着周围。

“桌子”周围,摆放着几个用破布和稻草扎成的、形态扭曲的“小人”,它们“坐”在倒扣的塑料桶上,如同参加派对的“宾客”。

而在“蛋糕”的正后方,墙壁上,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生日快乐”英文单词,以及一个笑脸符号。笑脸的嘴角咧得极大,几乎到了耳根,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欢快。

整个场景,荒诞、诡异、充满了一种孩子般天真又残忍的创造力。

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个“派对”现场,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却又异常“纯粹”的“生日执念”能量!这股能量不再像林薇薇家那样稀薄分散,也不像“腌菜厂”那样惰性死寂,而是高度集中、充满活性,并且……带着一种强烈的“庆祝”和“期待”的情绪!

仿佛,真的有一个“孩子”,在这里满怀期待地准备着自己的生日派对,等待“客人”的到来。

“是‘小苹果’……”“山猫”低声道,语气肯定,“但这里的执念能量,比林薇薇家那个强大、集中了无数倍!而且……似乎被‘精心布置’过,像是在……‘邀请’谁?”

她话音刚落,那几根插在泥土“蛋糕”上的蜡烛,火苗猛地蹿高,变成了幽绿色!

与此同时,墙壁上那个血红色的笑脸符号,眼睛的部位,突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

“咯咯咯……嘻嘻嘻……”

一阵空灵、缥缈、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孩童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笑声中充满了欢愉,却让人汗毛倒竖。

“来了……来了……生日派对……开始了……”

那个用破布和稻草扎成的、坐在主位的“小人”,突然动了一下,用尖细扭曲的嗓音“说”道。它的“脸”是用纽扣做的,此刻那纽扣“眼睛”似乎转向了柱子和“山猫”的方向。

“欢迎……欢迎……小姨没来……来了新的客人……真好……一起玩吧……”

其他几个“小人”也纷纷“活”了过来,发出叽叽喳喳的、混乱的孩童呓语,它们从“座位”上站起,迈着僵硬诡异的步伐,朝着柱子和“山猫”围拢过来。它们身上散发出与周围环境同源的“生日执念”能量,但并不强,更像是一种被操控的“傀儡”。

“小心,这些是执念能量驱动的‘念傀’!”“山猫”举起手中的特制手枪,枪口蓝光凝聚,“不要被它们触碰,可能会被执念感染!”

柱子也举起了合金短棍,体内“混沌食气”自然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防护。他感应着这些“念傀”的能量,很纯粹,就是“生日”相关的喜悦和期待,但被扭曲放大,形成了这种具现化的攻击性。

“打散它们!注意别破坏中央那个‘蛋糕’和墙壁符号,那可能是执念核心!”“山猫”下令,同时扣动扳机!

“咻!”蓝色光束命中一个“念傀”,那“念傀”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由破布和稻草构成的部分瞬间冻结、碎裂,但其中蕴含的那团灰白色执念能量却只是晃动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消散,反而飘向其他的“念傀”,让它们的能量更强了一些!

“念傀之间可以共享能量!集中火力,逐个快速击破!”山猫调整战术。

柱子也挥动短棍,将黑气灌注其中,一棍砸向另一个靠近的“念傀”。“念傀”被砸得散架,但里面的执念能量同样飘散,融入环境。

他们发现,单纯击溃“念傀”的物理载体效果有限,必须同时驱散或者“消耗”掉其中的执念能量才行。但这里的执念能量似乎源源不绝,从中央的“蛋糕”和墙壁符号中不断补充出来。

“咯咯咯……客人不乖……不陪‘小苹果’玩……”主位的那个“念傀”发出不满的声音,它身上的执念能量骤然加强,灰白色中甚至透出了一丝暗红!它抬起“手”(一根枯树枝),指向柱子。

柱子顿时感觉一股强烈的、想要欢笑、想要庆祝、想要忘掉一切烦恼的冲动涌上心头!眼前的景象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欢快的滤镜,连那些狰狞的“念傀”都显得可爱起来。

“喜”之癫狂的变种?被生日执念强化过的“喜悦”?

柱子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同时体内“混沌食气”加速运转,抵抗着那股精神侵蚀。他发现,自己新获得的对情绪能量的抗性,在这里起到了作用,虽然依旧感到不适,但不像以前那样容易失控。

“山猫”也受到了影响,动作略有迟滞,但她意志坚定,很快摆脱,连续开枪,将两个“念傀”的能量核心暂时打散。

“柱子!尝试用你的‘吞噬’能力!看能不能‘吃’掉这些执念能量!或者干扰它们的来源!”山猫在战斗中喊道。

柱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啊!自己不是刚练了怎么“吃”这些玩意儿吗?虽然眼前的执念能量比训练用的样本强得多,也活跃得多,但性质类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用短棍格挡开一个扑来的“念傀”,一边集中精神,锁定空气中飘散的一小团灰白色执念能量。

按照训练过的方法,他调动一丝“混沌食气”,在掌心形成一个微小的、无形的“漩涡”,模拟那残缺的“进食仪式”符文。

“给俺……过来!”

他低喝一声,掌心对准那团能量,猛地一吸!

“咻——!”

那团灰白色的执念能量,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真的被他吸了过来,卷入掌心“漩涡”!能量入体,一股强烈的、混乱的“生日喜悦”情绪冲击他的意识,但早有准备的他,立刻引导“混沌食气”对其进行包裹、镇压、分解!

过程比训练时困难数倍,能量更暴躁,情绪冲击更猛。柱子感觉脑袋像被塞进了一个吵闹的派对现场,但他咬牙坚持,体内的“存在”也传来一丝助力,加快了“消化”速度。

几秒钟后,那团执念能量被成功分解、吸收!虽然量很少,但柱子能感觉到自己的“混沌食气”似乎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而且对“喜悦”类情绪的抵抗力又有了一丝提升!

有效!

柱子精神大振!虽然效率低,消耗大,但这证明了这条路可行!而且,吸收掉这些能量,等于在削弱这个“生日派对”领域!

“山猫”也注意到了柱子的成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很好!继续!优先吸收那些从核心溢散出来的能量!我来压制这些‘念傀’!”

柱子点点头,不再主动攻击“念傀”,而是游走在战场边缘,专门捕捉那些从“蛋糕”和墙壁符号中飘散出来的、游离的执念能量,如同一个勤劳的“清道夫”,一口一口地“吃”掉。

他的“吞噬”速度逐渐加快,手法也越来越熟练。虽然每一次吸收的量都不多,但积少成多,渐渐地,厅堂内弥漫的执念能量浓度,开始出现了细微的下降!

中央“蛋糕”上的幽绿烛火,跳动得更加剧烈。墙壁上那个血红的笑脸符号,发出了愤怒的尖啸:

“小偷!坏客人!偷‘小苹果’的派对!还回来!把‘开心’还回来!”

所有的“念傀”突然放弃了攻击“山猫”,全部调转方向,如同潮水般扑向柱子!它们身上的执念能量疯狂燃烧,不惜自毁式地爆发,形成一股强大的、混合着喜悦与愤怒的精神冲击波,直冲柱子!

“柱子!小心!”“山猫”惊呼,想要阻拦,但已经来不及。

柱子被七八个“念傀”同时锁定,那股精神冲击如同重锤砸在脑海!他眼前一黑,耳中充满了疯狂的欢笑声和尖叫声,体内“混沌食气”的运转都为之凝滞!

就在他即将被淹没的瞬间——

体内核心深处,那片一直“沉睡消化”的混沌黑暗,仿佛被这股集中的、强烈的“食物”气息彻底惊醒了!

一股远比柱子自身强大、古老、蛮横的“吞噬”意志,轰然爆发!

柱子的双眼,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深处,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生成。

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那些扑到近前、疯狂爆发能量的“念傀”,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停住!

紧接着,它们身上燃烧的灰白色执念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朝着柱子张开的嘴涌去!不是柱子主动吸收,而是被一股更强大的吸力,硬生生“抽”了出来!

“咻咻咻——!!!”

七八个“念傀”瞬间干瘪、消散,化为飞灰。海量的执念能量形成一道灰白色的洪流,源源不断地灌入柱子口中!

柱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个快要被撑爆的气球,但他根本无力阻止,意识几乎被体内那完全苏醒的“存在”的意志暂时覆盖。他只“看”到,那片混沌黑暗如同饕餮般张开了无形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涌入的能量,来者不拒,甚至传来满足的“咀嚼”感。

短短几秒钟,厅堂内所有的“念傀”和游离的执念能量被清扫一空!连中央“蛋糕”上的幽绿烛火都骤然黯淡,墙壁上的笑脸符号也变得模糊!

“呃……”柱子身体晃了晃,眼中的黑暗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明。他捂着肚子,感觉撑得难受,但并非受伤,更像是……吃得太饱,能量暂时淤积。

体内那“存在”在饱餐一顿后,再次沉寂下去,传来一种慵懒的、满足的意念,同时将一部分“消化”后精纯了许多的能量,反哺回柱子的“混沌食气”核心。

柱子的“混沌食气”总量,竟然肉眼可见地涨了一小截!而且变得更加凝实、活跃!

“你……”“山猫”快步走过来,警惕又担忧地看着他,“刚才那是……”

“是俺身体里那‘祖宗’……它好像被‘大餐’吸引,自己出来‘吃’了……”柱子苦笑着解释,他也心有余悸。刚才那种身体被暂时“接管”的感觉,并不好受。

“山猫”眼神复杂,但眼下不是细究的时候。她看向中央那已经失去大部分能量支撑的“生日派对”现场。

泥土“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熄灭,墙壁上的笑脸符号光芒黯淡,但仍未完全消失,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甘的怨念。

“核心还未彻底摧毁。”“山猫”举起枪,对准那个笑脸符号,“让我来给它最后一击……”

“等等!”柱子突然抬手制止,他盯着那个笑脸符号,体内的“混沌食气”和胸口鳞片同时传来一丝异常的感应。

不是危险,而是一种……“共鸣”?或者说,“标记”?

他走上前,不顾“山猫”的劝阻,伸出手指,轻轻按在那个血红色的笑脸符号上。

触手冰凉,带着粘稠感。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符号的瞬间,符号猛地一亮,最后残存的一点能量,化作一道细微的血红光线,顺着柱子的手指,瞬间钻入了他体内!

“柱子!”“山猫”惊怒。

柱子身体一颤,但并未感到不适。那道血红光线进入体内后,立刻被“混沌食气”包裹、分解,但其携带的并非攻击性能量,而是一段极其简短的、混乱的……“信息”?

破碎的画面闪过:一个黑暗的、流淌着暗红液体的洞穴……洞穴深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蠕动的阴影……阴影前方,摆放着几个和眼前类似的、用执念能量构筑的“祭坛”模型,其中一个,正是这个“生日派对”的场景……

信息戛然而止。

柱子猛地睁开眼,看向“山猫”,脸色凝重:

“这玩意儿……是个‘信标’!或者……‘邀请函’的一部分!”

“它指向了一个地方……一个可能是‘饕餮教’真正老巢的地方!那里……有更多这样的‘祭坛’!”

“山猫”瞳孔骤缩:“你能确定方位吗?”

柱子努力回忆那破碎画面中的感觉,结合体内能量的微妙指引,指向西北方向:

“很远……不在城里……好像在……山里?”

“山猫”立刻拿出通讯器:“A组!立刻联系总局,申请卫星扫描和能量溯源!方位西北,山区!寻找异常能量聚集点,可能与大型非法祭祀活动有关!”

她收起通讯器,看着眼前彻底失去光泽、变成普通污迹的笑脸符号,又看了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柱子,沉声道:

“看来,‘厨师长’给我们准备的‘迎宾料’,不仅仅是一道‘开胃菜’。”

“他把通往‘主宴席’的‘地图’,藏在了这道‘菜’里。”

“不管这是陷阱,还是疏忽,我们都必须去。”

柱子握紧了拳头,体内那股新获得的力量还在奔腾。

“那就去。”他声音低沉,“是时候,去他们的‘厨房’看看了。”

游乐园外,夜风呼啸。

而遥远的西北群山之中,某个被黑暗笼罩的深邃洞穴里,一点幽绿的光芒,在“生日派对”“祭坛”模型熄灭的同时,悄然亮起。

仿佛,在回应着“客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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