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身形如同惊涛骇浪中一片单薄的树叶,在死亡谷核心区域彻底崩坏引发的毁灭乱流中艰难穿梭。
身后,暗金色的盆地已化为一片吞噬一切的能量漩涡,蚀魂神光的余烬、破碎的空间碎片、暴走的五行煞气、以及那些上古战魂最后爆发的怨念,全部搅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毁灭性的五彩斑斓的能量风暴,如同洪荒巨兽的触手,疯狂地向外扩张、抽打、席卷。所过之处,本就脆弱扭曲的空间结构如同玻璃般层层碎裂,露出下方更深邃恐怖的虚空暗影。
大地在哀鸣中沉陷,天空被撕裂出更多不规则的伤口。震耳欲聋却又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轰鸣,混合着空间崩塌的尖锐嘎吱声,形成一首末日的交响曲。
林凡将速度催发到了极致,甚至不顾真元消耗,动用了“御风诀”中损耗极大却速度更快的短途爆发技巧。淡金色的混沌真元护罩在狂暴能量流的冲刷下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不敢直线逃离,只能凭借着文明火种对能量流动的最后一点预判和自身对危险的直觉,在无数扩张的空间裂痕、突然喷发的能量柱、以及横扫而来的风暴间隙中,亡命闪躲、迂回前进。
每一次变向、每一次加速,都牵扯着体内近乎枯竭的经脉和剧烈刺痛的识海。神魂之战留下的创伤远比肉体损伤更麻烦,清心玉的光华已经黯淡到微不可察,只能勉强护住最后一点灵台不昧。剧烈的头痛和阵阵眩晕感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
终于,在拼尽全力、又付出了护体真元几乎被击碎、左肩被一道空间乱流擦过留下深可见骨伤口的代价后,林凡感觉自己冲出了那毁灭风暴最核心、最狂暴的区域。
周围的灰雾重新变得浓郁,虽然依旧充满阴寒煞气和精神干扰,但比起后方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已是“安全”了许多。地面的震颤和空间的扭曲感也明显减弱。
他不敢停下,依旧保持着高速移动,只想尽快远离这片绝地,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调息恢复。同时,他也分出一丝心神,警惕着可能从后方风暴中侥幸逃出的圣殿或皇甫家之人——他不认为那支队伍能在那种天灾下全身而退,但万一有顶尖强者逃脱呢?
然而,林凡万万没想到,致命的危险并非来自身后那毁灭风暴的余波,也不是可能狼狈逃出的残敌,而是来自……前方!
就在他刚刚冲出一片相对浓厚的灰雾区,前方视线稍微清晰,露出一片相对平坦、由黑色砂砾构成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这片区域,竟然出奇地“平静”。灰雾稀薄,能量紊乱程度也较低,仿佛死亡谷暴走的核心风暴对此地影响甚微。但这份“平静”,此刻却透着令人心悸的诡异。
林凡心中警兆狂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强行扭转前冲的身形,向右侧急闪!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轰!!”
左侧前方的黑色砂砾地面猛地炸开!一道炽烈无比、仿佛浓缩了太阳核心温度的纯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直径超过一丈,带着净化一切、审判一切的恐怖威能,瞬间将林凡左侧方圆数丈的区域完全笼罩!光柱所及,黑色砂砾直接气化,空间都被灼烧得微微扭曲!
这攻击来得太快、太隐蔽、太突然!仿佛早已计算好林凡的必经之路和速度,预判了他的闪避方向!
尽管林凡已经做出了极限闪避,但左半身依旧被那纯白光柱的边缘狠狠擦中!
“嗤——!”
混沌真元护罩如同纸糊般破碎,林凡左臂、左肋的衣物瞬间化为飞灰,下面的皮肤肌肉传来可怕的灼烧与撕裂剧痛!那光柱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极致的高温与物理冲击,更有一股强悍霸道的“神圣裁决”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让他本就受创的神识再次遭到重击!
“噗——!”林凡狂喷一口鲜血,身形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撞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黑色岩壁上,又滚落在地。他左半身一片焦黑,多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尤其左臂,几乎被废,软软垂落。内腑更是受到剧烈震荡,肋骨断了好几根。最严重的是神魂,那一下“神圣裁决”意志的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几乎要涣散。
“嗬……嗬……”他单膝跪地,右手撑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前方光柱爆发的地方,以及……从那片区域缓缓浮现的身影。
砂砾平息,光芒收敛。
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如同从地狱中踏出的魔神,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挡住了林凡逃离死亡谷的必经方向。
左边一人,身披绣满了金色火焰与荆棘花纹的猩红色主教长袍,头戴高冠,面容古拙肃穆,碧蓝色的眼眸如同极地寒冰,不含丝毫感情。他手中握着一柄通体由某种白色金属打造、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流淌着乳白色光晕宝石的权杖。权杖散发出的神圣气息,比之前那一次性圣器水晶十字架强横了何止十倍!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红衣主教周身弥漫的气息,赫然达到了S级巅峰,甚至……隐隐超越了这个界限,带着一丝“先天”层次的威压!并非他本身已是先天,而是他手中那柄权杖,似乎赋予了他暂时触碰那个境界的力量!
圣殿亚洲区最高负责人,十二枢机主教之一,代号“审判日”,以铁血冷酷和强大实力着称的——格里高利·圣·克莱门特!
右边一人,则是一位穿着玄黑色古朴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却目光锐利如鹰隼的老者。他身形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如同山岳般厚重的压迫感。周身气息引而不发,却与天地隐隐相合,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引动周遭能量的细微共鸣。这是真正踏入了“先天”之境,武道通神的表现!正是皇甫家那位一直闭关、仅在家族存亡关头才会现身的老祖——皇甫烈!
两人身后稍远些的地方,还站着几个身影,气息皆是不弱。其中就有脸色惨白、气息虚浮、眼中却燃烧着疯狂恨意的皇甫英,他正死死盯着重伤的林凡,嘴角咧开一个怨毒的笑容。还有两名圣殿的高阶骑士和一名神术师,虽有些狼狈,但显然在方才的死亡谷崩溃中幸存了下来,此刻正虎视眈眈。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凡咳出一口带内脏碎片的黑血,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刺骨的寒意。“没想到,二位如此看得起我林凡,不仅亲自前来,还甘愿在这绝地边缘苦等,做那藏头露尾的偷袭之辈。”
他瞬间明白了。圣殿和皇甫家的主力,或许确实在死亡谷核心崩溃时遭受了重创甚至损失,但这两个真正的首脑和老怪物,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深入核心!他们利用手下队伍作为探路的棋子,吸引注意,承受危险,而自己则潜伏在这相对安全的外围区域,等待最终的“果实”成熟,或者……等待最佳的“收割”时机!
显然,死亡谷的异常崩溃,以及林凡与煞魔大战引发的剧烈能量波动,让他们确信林凡已经得手,并且状态极差。于是,这致命的一击,便在他最虚弱、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悍然发动!
“罪人林凡,亵渎圣光,杀戮圣殿忠仆,夺我圣物,其罪当诛。”格里高利红衣主教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带着一种高高在上、审判众生的漠然,“交出你从谷中所得之物,以及你身上的所有传承秘密,或许,可赐你一个较为体面的终结。”
皇甫烈则目光幽深地盯着林凡,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辈,你坏我皇甫家声誉,伤我嫡孙,更身怀重宝秘法。今日,便将性命与机缘,都留在此地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两人虽一同出现,但显然各有盘算。圣殿要的是“钥匙碎片”和可能的上古传承信息,而皇甫家更想要林凡的命和可能从他身上获得的好处。
林凡心中冰冷一片。一个借助圣器暂时触摸到先天门槛的圣殿巅峰强者,一个货真价实的先天初期武道老祖,加上几名地级中后期的帮手……而自己,重伤濒危,真元几近枯竭,神魂受创,清心玉黯淡,文明火种在传授“净世梵光”后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沉寂……
这几乎是一个十死无生的绝境!比面对那煞魔时,更加令人绝望!
“想要我的东西……”林凡缓缓站直了身体,尽管左臂无力垂落,尽管浑身浴血,尽管气息萎靡,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冰冷与决绝,“那就自己来拿吧!”
话音未落,他剩下的右手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
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将一个小巧的玉瓶捏碎,将里面仅剩的三颗猩红色丹药——“燃血爆元丹”,一股脑全部吞入腹中!
这是从天师教得来的、副作用极大、关键时刻用以拼命的禁忌丹药!能瞬间激发人体所有潜能,燃烧精血魂魄,换取短时间内真元与力量的狂暴增长,但药效过后,轻则修为倒退、根基尽毁,重则当场爆体而亡或神魂枯竭而灭!
他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搏命!
丹药入腹,如同三颗烧红的炭球落入油锅!
“轰——!”
一股狂暴、炽热、带着毁灭性气息的力量,猛地从林凡丹田深处炸开,瞬间席卷他干涸的经脉和残破的躯体!他体表的伤口崩裂,涌出的鲜血却瞬间被蒸发成血雾,周身皮肤变得通红,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尤其是额头和脖颈处,血管突突狂跳,仿佛随时会炸开!
萎靡的气息如同坐了火箭般疯狂飙升!瞬间冲破了筑基初期的界限,甚至向着筑基中期、后期狂涌而去!但这份力量充满了不稳定与毁灭感,他的双眼也瞬间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理智在剧痛和狂暴力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吼——!”林凡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仅存的右手凌空一抓!
“锵!”
清越的剑鸣响彻这片被灰雾笼罩的死地!青虹剑自动从储物戒指中飞出,落入他手。剑身光华流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那决死一搏的惨烈意志,发出嗡嗡颤鸣。
没有任何废话,林凡脚下地面炸裂,身形化作一道拖着血色尾焰的残影,竟是不退反进,主动向着前方那两位恐怖的敌人,挥剑冲去!
目标,直指看似稍弱一线(毕竟借助外力)、同时也是远程施法者的——格里高利红衣主教!
纵是绝境,亦要亮剑!纵是身死,也要在敌人身上撕下最惨烈的一块血肉!
格里高利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杀意。皇甫烈则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仿佛化为无形的山岳。
黄雀已然现身,而这只濒死的“蝉”,却爆发出最后、也是最惨烈的反击之光。这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的绝杀之局,瞬间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