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开了条缝,光没照进来,外面更黑。
陈砚舟手心那根银针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他猛地想起卖药翁临死前说的话:“玉合之时,血引其路。”当时只当是胡话,现在才明白,这针不是用来救命的,是用来唤醒东西的。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半块龙纹玉的裂口上。血一沾玉,整块玉就颤了一下,像是活了。
“你干什么?”苏怀镜扶着他肩膀,声音有点抖。
“拿你的那半块。”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药箱里的。”
苏怀镜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从檀木药箱夹层掏出另一块残玉。玉面刻着“济世”二字,边缘磨损严重,像是被人摩挲了几十年。
两块玉一靠近,还没碰上,就自己往一块儿吸。咔的一声,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玉心那个“生”字突然亮起,金光从玉面射出,笔直指向东南方。那边是一片废墟轮廓,隐约能看见塌了半边的牌坊和歪斜的屋檐——那是城郊的旧药铺,三十年前一场大火烧空的地方。
“是那儿……”陈砚舟喃喃。
话没说完,胸口猛地一紧。血纹从手腕一路冲到指尖,整条手臂像是被铁钳夹住,骨头里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后倒。
苏怀镜一把抱住他,背靠铁门,差点站不稳。
“醒着吗?”她拍他脸。
陈砚舟眼睛还睁着,但瞳孔散了光,嘴里念叨不清:“玉……不能丢……东南……药铺……”
他手指抽搐,想抓什么,却抓不住。
苏怀镜把拼好的玉塞进他手里,用力攥紧他的五指:“拿着!别松!”
可人已经快不行了。呼吸越来越浅,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紫。
巷口方向,脚步声停了。
一道紫袍身影落在铁门前,挡住了最后一点光。
玄冥长老d站在那儿,袖子一甩,一对分水刺滑进掌心。刺尖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毒。
“小丫头。”他盯着苏怀镜,“交出来,我让你少受点罪。”
苏怀镜没动。
她低头看陈砚舟,他已经彻底闭眼,只剩胸口微弱起伏。玉还捏在他手里,指节僵硬。
“你们要的是他?”她问。
“不止。”长老d冷笑,“玉也要。陆大人说了,这玩意儿关系龙脉开关。”
苏怀镜忽然笑了下。
她抬手,摘下左耳的翡翠耳钉。耳钉中空,藏着一点白色粉末——忘忧散。陈砚舟给她的最后一张底牌,说是能让人忘记一切痛苦,也能让人在极短时间内爆发潜能,代价是药效过后直接昏死。
“你说过……能忘记痛苦。”她低声说,像是在对陈砚舟说话。
下一秒,她把耳钉狠狠扎进大腿外侧,用力一挤。
药粉瞬间注入血脉。
她身体猛地一震,瞳孔放大,额头冷汗直冒。可她没松手,反而用尽力气把玉往陈砚舟掌心又塞了塞,然后五指覆上去,帮他握紧。
“跑……”她喉咙发紧,“别回头……”
话音落,人软了下去,靠着铁门慢慢滑坐到地上。
长老d皱眉,往前一步。
就在他伸手要去夺玉的刹那,陈砚舟手腕上的旧伤疤突然裂开,一道淡蓝色光从皮肉下透出来,像水波一样扩散。
【生命值剩余5%,检测到持有者意识即将断联,启动紧急传送协议——目标锚点:最近安全区(废弃药铺地下室)】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长老d脸色变了。
他扑上来,分水刺直取陈砚舟心口。
可就在刺尖碰到衣服的瞬间,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弹开了他。他踉跄后退两步,眼睁睁看着两人被蓝光包裹,身形一点点变淡。
“不可能!”他怒吼,“躺平系统早就该报废了!”
可不管他信不信,光一闪,原地只剩泥水里的血迹、一根掉落的银针,还有半截被压弯的铁门链。
人没了。
长老d一拳砸向铁门,金属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喘着粗气,盯着那片空地看了许久, finally转身跃上墙头,消失在雨幕里。
——
黑暗。
冷。
有风从头顶吹下来,带着霉味和灰尘。
陈砚舟眼皮动了动,没睁开。
他感觉自己躺在地上,身下是硬砖,左边肩膀压着什么东西,硌得疼。右手还紧紧攥着一块玉,指节发麻。
耳边有人呼吸,很轻,节奏平稳。
是苏怀镜。
她在。
意识像沉在水底,一点点往上浮。他记得自己倒下了,记得她说了“跑”,记得玉合了光。
然后呢?
系统还在运转吗?
他想动,可身体不听使唤。连抬手指都费劲。
就在这时,右手指尖传来一点温热。
玉又开始发烫了。
不是全身烫,是“生”字那个位置,像被太阳晒过的石头。
他勉强睁开一条缝。
眼前模糊,过了几秒才看清。
这是个地下室,低矮,四面墙都是砖砌的,角落堆着烂木箱子。头顶有道裂缝,雨水顺着滴下来,啪嗒一声,正好落在他脸上。
玉在他手里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艰难地转头。
苏怀镜躺在旁边,脸色苍白,腿上那处针眼还在渗血。她眉头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他想抬手碰她,可刚动一下,胸口就一阵抽痛。
算了。
他闭上眼,只想再睡一会儿。
可玉不肯消停。
热度越来越高,震得他整条胳膊发麻。
他不得不重新睁开眼。
这一次,他发现玉面上的金光没灭。
它在动。
光斑缓缓移动,投在对面墙上,照出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锁,又像是门。
紧接着,地下某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
又一声。
这次更近了。
他想喊苏怀镜,可嗓子干得发不出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堵砖墙,最底下一块砖,慢慢往外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