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9月的北非,烈日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炙烤着无垠的撒哈拉沙漠。风裹着滚烫的沙砾,刮过英军的防御阵地,卷起一片片枯黄的沙雾。
阵地前沿,被晒得干裂的土地上,散落着锈蚀的铁丝网和废弃的战壕,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意军坦克部队扬起的遮天沙尘——那是墨索里尼蓄谋已久的“罗马雄鹰”攻势,正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向英军在北非的脆弱防线。
西迪巴拉尼,这座昔日宁静的北非小镇,此刻已成了两军对峙的前沿。英军第7装甲师的战壕里,下士托马斯·史密斯蜷缩在掩体后,手里攥着一把布满沙尘的李-恩菲尔德步枪。
他的军靴早已被滚烫的沙粒烫得变形,军服的袖口磨出了破洞,露出被晒得黝黑的皮肤。七天前,他刚从敦刻尔克的海滩撤回英国本土,还没来得及洗去身上的硝烟味,就被一纸调令送到了这片荒凉的沙漠。
“下士,喝点水吧。”身旁的通讯兵杰克递过一个瘪瘪的水壶,壶口结着一层白色的盐渍。托马斯接过水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干涩的喉咙里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淡水,是此刻北非英军最奢侈的补给。
“意军的飞机又来了!”了望哨的喊声刺破了阵地的寂静。
托马斯猛地抬头,只见天空中出现了十几个黑点,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那是意大利皇家空军的cR.42战斗机,机翼上涂着醒目的FxS徽章。防空炮阵地响起了沉闷的炮声,却连一架敌机都没能击落——英军的防空炮大多是一战时期的老旧型号,炮弹匮乏,炮手更是缺乏。
炸弹如雨点般落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战壕轰然坍塌。托马斯被气浪掀翻在地,沙土灌进了他的口鼻。他挣扎着爬起来,只见不远处的一辆玛蒂尔达坦克燃起了熊熊大火,坦克兵浑身是火地从舱门里滚出来,在沙地上痛苦地翻滚。
“撤退!撤退!”营长的吼声在硝烟中响起。
托马斯扛起步枪,跟着大部队向后溃退。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意军的m13\/40中型坦克正冲破英军的防线,履带碾过战壕,将那些来不及撤退的士兵吞噬。远处,意军步兵黑压压地涌来,嘴里喊着意大利语的冲锋口号,声音里满是嚣张的气焰。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英军在北非的驻军,名义上是一个集团军,实则兵力不足五万人,且大多是从法国战役中撤下来的残兵。敦刻尔克至阿拉斯平原的防守战使得英军不断投入兵力,但由于德国改变战术,击败了法国,而且还大量消耗了英国本土空军,虽然英军最终成功撤退回国,但也丢掉了几乎所有的重型装备——坦克、火炮、卡车,尽数遗弃在法国的海滩上。如今驻守北非的英军,坦克不足两百辆,且大多是装甲薄弱的轻型坦克;火炮更是屈指可数,炮弹的储备量甚至不够一次大规模炮击。
更致命的是,本土的补给迟迟不到。
伦敦的战时内阁会议室里,灯火彻夜通明。丘吉尔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墙上的地图上,红色的箭头不仅指向北非,更指向了英国本土——德国空军的轰炸机正日夜轰炸着伦敦、伯明翰、利物浦等工业城市,皇家空军疲于奔命,每一架战斗机、每一颗炮弹,都要优先供应本土防御。
“首相,北非的装甲师来电,他们的坦克炮弹已经耗尽,淡水只能维持三天,士兵们连像样的口粮都没有。”军需大臣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丘吉尔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目光落在“北非”两个字上,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何尝不想支援北非?可德国人的U型潜艇在大西洋上横行无忌,运输船队屡屡被击沉;本土的兵工厂开足马力生产,也只能勉强满足皇家空军和陆军本土防御的需求。法国战役的溃败,耗尽了英国数年积攒的国力,此刻的大英帝国,就像一个被抽干了血液的巨人,纵然有心,也无力支撑一场横跨地中海的战争。
“告诉奥康纳将军,让他坚守阵地,尽可能迟滞意军的进攻。”丘吉尔的声音沙哑,“补给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可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
北非的英军阵地,正在一寸寸地向后收缩。
从西迪巴拉尼到马特鲁港,英军一路溃退。意军的攻势如同潮水般汹涌,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向着埃及的门户步步紧逼。格拉齐亚尼元帅坐在装甲指挥车里,看着眼前不断推进的战线,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墨索里尼给他的命令是,一举拿下埃及,打通地中海到印度洋的通道,将北非变成意大利的“新罗马行省”。而此刻的英军,就像一群疲于奔命的羔羊,根本无力抵挡他的铁骑。
英军的撤退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装备。卡车、步枪、头盔,甚至还有伤员的担架。托马斯和杰克跟随着大部队,在沙漠里艰难跋涉。白天,他们要躲避意军的空袭;夜晚,沙漠的气温骤降,他们只能挤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我们还能退到哪里?”杰克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军毯,声音里满是绝望。
托马斯沉默着,望向远方的夜空。他想起了在敦刻尔克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在海滩上牺牲的战友。那时候,他们以为撤回本土就是胜利,可如今,他们却在这片陌生的沙漠里,继续着一场看不到希望的撤退。
“会有援军的。”托马斯低声说道,语气却连自己都不信。
9月中旬,英军撤到了马特鲁港。奥康纳将军在这里构筑了临时防线,试图依托港口的工事,抵挡意军的进攻。可此时的英军,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士兵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许多人因为缺水和中暑,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意军的炮火开始轰击马特鲁港的防线。炮弹落在工事上,炸起漫天的沙土。托马斯躲在掩体后,听着头顶呼啸而过的炮弹,心脏狂跳不止。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那是他和妻子的合影,照片上的妻子笑靥如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到英国,能不能再见到她。
防线的左翼,传来了一阵混乱的枪声。托马斯探头望去,只见意军的步兵已经突破了防线,正向着阵地中央冲来。营长挥舞着佩剑,高喊着“反击”,可士兵们却无法执行——他们手里的步枪,甚至连足够的子弹都没有。
“撤退!放弃马特鲁港!”指挥部的命令传来。
托马斯和杰克再次踏上了撤退的道路。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阿拉曼——那是埃及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阿拉曼失守,那么开罗就将门户大开,整个北非都将落入意大利人的手中。
夕阳西下,染红了沙漠的天空。英军的溃退队伍,在沙漠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远处,意军的坦克还在轰鸣,飞机还在盘旋。托马斯抬起头,看着那轮血色的夕阳,突然觉得,这轮夕阳,就像大英帝国的国运,正在缓缓沉沦。
伦敦的战时内阁,依旧在为北非的补给问题争论不休。丘吉尔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德军轰炸后的废墟,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他知道,北非的溃败,不仅是军事上的失利,更是士气上的重创。如果不能扭转战局,那么整个大英帝国的殖民地,都将陷入动荡之中。
(丘吉尔:屏幕前的读者们,你们觉得我能保住北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