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
“孔庆德。”电话那头有点无奈。
周栩倒是疑惑，似乎不记得自己给过他手机号码，正想着，电话那头传来极具磁性的声音。
“你在苏城是么？明天周末，有安排么？我们一起吃个饭？”
听这口气，孔庆德是在苏城出差或者旅游了。
周栩抱歉的说，“我……实在不好意，我现在辞职，在上海工作了。你明天在苏城么，我过去请你吃饭，感谢你上次……”
“在上海啊？”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周栩的话，“上海哪儿？”
“虹桥这边。”
“那没事，我去虹桥找你，你不是要请我吃饭感谢我么，我来。”
孔庆德特别爽快的安排了起来。
周栩一边答应着，一边试图在脑海里面回想着孔庆德的样子。他只记得那副黑丝全框眼镜，干净利落的短发，而那些五官和具体的面庞却似乎已然模糊了。
等到次日见面，周栩老远就认出来他。
还是上次那个鼓囊囊的双肩包，他似乎很喜欢那种暗沉低调的颜色，今天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套了一个薄薄的西装，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副搬砖人的苦相。
不过看到周栩，他还是微笑着挥了挥手。
两人相见，孔庆德倒是十分仔细看了看周栩，问道，“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栩心里一暖，那次自己低血糖晕倒，他倒是忙着张罗照顾了不少。
“挺好的，吃嘛嘛香，没有问题。”周栩笑着望着他，“你怎么到苏城了？”
“我出差的，昨天才结束，这不今天想和你约个饭的，结果你到上海来了。”
“你还特地跑过来……”周栩有点受宠若惊，明明自己主动开口说过请吃饭，但是那次分别后就没有联系过。
两个人除了偶尔朋友圈点点赞，似乎并没有正式聊过天。
孔庆德这忽然跑到上海来找自己，不知道是有什么所图，还是性格天真烂漫如此。不管如何，如果吃顿饭还要继续待在一起，怕是没什么话题，会更尴尬吧。
好像察觉到了周栩的尴尬，孔庆德笑着继续说，“我下周本来也是要来上海出差的，现在索性提前过来就好了。”
话音落地，周栩心中那种内疚倒是放松了。
“你晚上住哪儿？”
“哈哈哈还没定，好像都很贵，我待会儿看看。”
“要不……”周栩小声说。
“不用不用……”孔庆德连连摆手。
“不重么？要不先放我那儿？”周栩指了指远处，“我就住那边，走过去十分钟。”
说着，周栩忽然意识到，刚刚孔庆德可能误以为自己想邀请他晚上睡在自己家。想来自己的小狗窝虽然是个大大的双人床，但是两个人这熟悉度，而且自己又是一个基佬，恐怕实在不合适。
孔庆德也没有推辞，直言书包里面的笔记本太重了，于是拎着书包随着周栩回去安置了一番。
虽说只是感谢，但周栩又不想太过于草率，不过孔庆德总给人一种颇见过世面的样子，思来想去，周栩决定带他去吃日本料理。
虹桥附近一大块是上海西区，除了早年孙青云带着过去的韩国街，还有就是娄山关附近的日本街。这边有不少日企的办事处，自然聚集了不少日本人和家庭，相应的就有一些餐馆酒馆，倒是既正宗又划算。
两人到了娄山关，孔庆德笑着听从周栩安排，倒是十分乖巧。
可能初次相遇并不那么愉快，或者场景比较混乱。今天再看，孔庆德倒是颇有一种，已婚人夫的感觉，他嘴巴小小的，下巴有小小的一块胡子，每次有意无意看到周栩的时候总是眯着小眼睛笑。
“你有没有结婚啊？”周栩忽然侧脸问。
“周末陪你，你觉得呢？”
孔庆德望着周栩，意味深长的笑着。
“也是。”
两人吃的是家日本猪排饭 ，虽说看起来是快餐，但倒的确是很不错的口感，加上店内只是主打日式猪排饭，兼有一些其他的日式菜肴，所以这一顿吃下来倒是让周栩有点心疼。
不过这家猪排个头特别大，外表金黄酥脆，内里柔嫩多汁，一口下去，周栩甚至可以听到孔庆德咀嚼的咔嚓咔嚓声音。
孔庆德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周栩心里的倒是颇有成就感。这种好吃、正宗、价格划算的日本料理，可能华东地区也就只有娄山关路可以找到了。
虽然孔庆德看起来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可是他吃饭倒是蛮快，眼见着猪排吃完了，直接从周栩碗里夹走了一块。
“算是补偿我大老远来上海蹭饭……”说着笑眯眯自顾自吃起来了。
“幼稚鬼……”周栩白了一眼。
“不是补偿么？”
“这个就算补偿了？”周栩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说不过对方。
“那你还要怎么补偿我？”
孔庆德看着周栩，眼见着他脸色红温，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周栩隐约觉得，孔庆德应该也是一个基佬，但是自己又说不准。现在「卖腐」大行其道，又或者就像吴兴那样，搞不好实际是双性恋的欲望驱使。
如果真是抱着「玩玩则矣」的心态，倒也还就算了，只怕是「假戏真做」，最后越陷越深，反而让自己不痛快。
一切都是临时的安排，周栩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带玩了。
“要不去看电影吧，那个《影》我还没看呢，你看过没？”
孔庆德摇摇头，依旧笑眯眯看着周栩，“你安排。”
周栩听完倒是觉得蛮好，没有挑三拣四，不会折腾人，于是立马买了票，直奔电影院。
“你家附近没有正常点的酒店么？”
说着，孔庆德举着手机，上面是一家泰式疗愈酒店，赫然写着1300元一晚。
“我今晚是需要自费的，你家住的也太高端了……”
周栩有点尴尬，果不其然，临时的安排，总归还是要面对这些问题。
“你明天的酒店呢？”
“在静安那边，不过今天都满房了……”
孔庆德一脸无奈，望着周栩，不再微笑。
“那……你不介意……”
“不介意！”像是期待已久，又像是早已无所谓。
一场电影，周栩期间靠着孔庆德的肩膀眯了一觉，没多久被他拱了拱，“快看，电影高潮部分了！”
周栩打起精神，仔细地一直看完。
“就是替身的故事咯？”周栩没觉得电影不好，倒的确是自己可能真困了。
“是的吧，蛮……可悲？”
“为什么？”
“因为永远残留着对方的影子啊，没有办法展示最真实的自我，这不可悲么？”孔庆德振振有词。
“这只是你的上帝视角，如果现实中并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影子，那开开心心一身多好。”周栩争辩。
“可是，正因为开开心心，越往后知道真相，恐怕就越痛苦吧……”孔庆德肉眼可见的失望，低下了头。
周栩没料到他倒是这么较真，一边揽着他的肩膀——个子有一点点高，于是顺手直接揽着腰，一边提议去吃晚饭。
孔庆德倒是没拒绝，“晚上我请你，就这么定了。”
晚饭吃完，孔庆德迅速买单，好像一个胜利的士兵，骄傲的望着周栩。
两人提议步行回家，这距离倒是还好，不过半小时路程，秋天的夜晚一片金黄，两人一边慢悠悠走着，一边聊着天。
忽然孔庆德问，“你不怕我是坏人么？这么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