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海。
这里是星图上的伤疤，一片由数千颗死亡恒星的残骸组成的乱葬岗。
混乱的引力波如同无形的绞肉机，任何敢于靠近的飞船都会被撕成碎片。
只有极少数经验丰富的走私犯才知道几条极其狭窄的安全航道。
一艘漆黑的穿梭机，像一条滑腻的游鱼，在这片死亡海域中穿行。
老鼠缩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死死攥着那份价值连城的电子合同，脸贴在舷窗上，看着外面那些被引力拉扯成面条状的小行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想吐……”老鼠呻吟着。
“憋着。”李辰坐在驾驶位上，双手在操作台上化作残影，精准地避开了一道道隐形的引力湍流。
他的表情很轻松，甚至还有闲心吹口哨，“这是我的私人座驾，弄脏了你得赔，按原价的三倍。”
赤练坐在后排，正在闭目养神，身上的杀气收敛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穿梭机在穿过一片极不稳定的离子云团后，视野豁然开朗。
前方，一颗破碎的行星核心静静地悬浮着。
它像是一颗被啃了一半的苹果，裸露的地幔上插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建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生锈的刺猬。
“到了。”李辰降低了速度。
这就是那个神秘卖家的老巢。
穿梭机缓缓降落在那个金属刺猬背部的一个平台上。
舱门刚一打开，一股混杂着机油味和腐朽气息的冷风就灌了进来。
“欢迎来到废铁城。”
那个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三个身形高大的“东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老鼠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人，又不是人。
他们披着破旧的灰色斗篷，露在外面的肢体全部由精密的机械构成，生锈的齿轮和不断闪烁的管线取代了肌肉和血管。
只有那半张还没完全被替换的人脸，依然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平静。
“机械飞升者？”赤练睁开眼，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种极端的改造教派不是在一千年前就被联邦剿灭了吗？”
“看来联邦漏掉了一些种子。”李辰走下舷梯，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三个半机械人。
“带路吧，我想你们的主人应该等急了。”
领头的机械人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转身，发出咔咔的金属摩擦声。
他们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布满管线的走廊，来到了这座基地的核心。
这里不像是一个指挥中心，更像是一个祭坛。
巨大的穹顶上，垂挂着无数根数据线，连接着中央一个巨大的维生槽。
维生槽里浸泡着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大脑。
一个巨大的、还在微微搏动的人类大脑。
大脑周围插满了电极，连接着下方一个复杂的发声装置。
“初次见面，李辰阁下。”
声音是从那个发声装置里传出来的。
“我是这里的管理者，你可以称呼我为‘守墓人’。”
老鼠看得头皮发麻，这画面比虫族母皇还要掉san值。
李辰却饶有兴致地走上前，隔着玻璃看着那个大脑。
“守墓人？这名字挺贴切。看来你是为了守住这片坟场，连身体都舍弃了？”
“肉体只是囚笼。”守墓人的声音依旧平淡。
“只有纯粹的思维，才能跨越时间的磨损，记住那些被遗忘的真相。”
“少来这套哲学课。”李辰拉过一张生锈的铁椅坐下，翘起二郎腿。
“我不是来听你布道的。钱我带来了，货呢？”
老鼠战战兢兢地把那个装有电子合同和一千亿资金密钥的数据盘放在桌上。
维生槽里的液体翻滚了一下，几根机械臂伸下来，迅速扫描了数据盘。
“资金验证通过。”守墓人说道。
“至于武器，我会发送一个接收坐标，你们按期交付即可。”
“那我的东西呢？”李辰敲了敲桌子。
“数据传输中。”
李辰的手腕终端震动了一下。一份庞大的星图数据包被接收。
系统迅速启动，开始与现有的星图进行比对。
【叮！检测到高维加密坐标！正在解析……】
【解析成功！星图边缘迷雾已驱散！】
【获得新地点：伊甸之环（残破）。】
李辰看着脑海中那个亮起的红点，它孤零零地悬在银河系之外，距离这里足足有三百万光年。
“真远啊。”李辰感叹了一声。
“不过，既然交易完成了，我有个私人问题。”
他盯着那个大脑。
“你要那么多武器干什么？据我所知，你们这些机械脑袋应该对打打杀杀没兴趣才对。”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
“回家。”
“回家？”
“伊甸之环，不仅仅是起源。”那个电子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里也是封印。我的族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人类起源’，并没有死绝。他们被困在了那里，被某种东西……奴役了。”
李辰眉毛一挑。
奴役？
连“起源人类”这种传说级别的存在都能奴役？
“我们要回去。”守墓人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维生槽里的液体剧烈翻滚。
“我们要用这些武器，炸开那道环，把我们的同胞救出来。哪怕为此付出一切。”
老鼠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为了回家不惜毁灭世界的戏码？
“等等。”李辰突然打断了他。
“你刚才说，那里有东西在奴役他们？什么东西？”
“不知道。”守墓人回答得很干脆。
“我们只能探测到一种特殊的波段，一种……饥饿的波段。”
李辰的瞳孔猛地收缩。
饥饿。
这个词让他瞬间想到了那个即将到来的噩梦。
猎手。
难道伊甸之环已经变成了猎手的食堂？
“有趣。”李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而是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你这点破武器，送过去也就是给人塞牙缝。”
守墓人的思维波动了一下，“这是我们所有的资源能换到的极限。”
“那是之前。”李辰走到维生槽前，双手撑着玻璃，直视着那个大脑，“现在，我也要入股。”
“入股？”
“对。”李辰指了指老鼠，“除了之前谈好的一千亿，我再追加一千亿。另外，武器翻倍，我可以把最新的‘风暴级’驱逐舰生产线直接送给你一条。”
老鼠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首席？！您疯了？咱们哪还有那么多钱啊！”
“闭嘴，记账。”李辰头也不回。
他看着守墓人，“但我有个条件。你们进攻的时候，我要在场。而且，指挥权归我。”
守墓人沉默了。
那个大脑在液体中沉浮，似乎在进行极其复杂的计算。
“你的目的是什么？”守墓人问，“你不像是个慈善家。”
“我当然不是。”李辰笑了，笑得无比坦诚，“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个能把你们祖宗都关起来的地方，到底是不是我想找的……真正的战场。”
如果猎手真的在那，那这不仅是一次考古，更是一次侦察。
甚至是一次提前的交锋。
“计算完毕。”守墓人的声音响起。
“你的提议符合逻辑。如果你能提供那种级别的火力支援，成功率将提升300%。”
“成交。”
李辰转身，风衣甩出一道弧线。
“准备一下吧，大脑壳。等我的舰队集结完毕，我们就去把那个什么伊甸园的大门，给它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