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盯着那扇窗，风还在吹。纸灰已经散了，墨味却没散。他知道里面的人还在写，写完就会烧，但这次他不打算等。
赵刚靠在坡下，手摸着腰间的短棍。两人没说话，只用眼神对了一下时间。离凌晨两点还有三小时。
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凹地趴下，轮流闭眼。林青把铁丝拿出来又检查一遍，弯钩的角度刚好，蜡模也完好。他轻轻捏了下锁具模型，确认手感没变。
天越来越黑，雾重新聚起来。远处村子一点光都没有，老宅像一块烂木头嵌在土里。可林青知道，里面有活人，有机器，有网。
他摸了下手表，指针走到一点五十五。
行动开始。
赵刚起身往东南角走，脚步压得很低。林青贴着东墙外围爬行，歪脖子树就在前面。树干倾斜，枝条搭在墙上，像是天然的通道。
他抓住树枝，慢慢往上攀。墙上的泥补得厚薄不一，踩上去容易塌。他改用侧身滑行，一只手抓树，另一只手扶墙，一点点挪过去。
二点整。
响镖飞出，砸在东南角水缸上，发出“当”的一声。紧接着烟雾弹炸开，白烟腾起。
两个守卫立刻冲了过去。
林青翻身落地，直奔西厢房。窗户还开着一条缝，和白天一样。他掏出蜡模，贴在窗框上比对，尺寸一致。铁丝探进去，找到第一道簧片，轻轻拨动。
屋里有脚步声。
他停住动作，贴墙蹲下。
那人走得慢，像是在屋内巡逻。从门口到书桌，再回到门边，来回两趟，然后停下。
林青等了几秒，继续操作。第二道簧片松动，第三道卡得紧。他换了个角度，手腕微转，听到“咔”一声轻响。
锁开了。
他推开窗，翻身进屋，动作干净利落。
房间不大，一张桌子摆在中央，上面摊着纸。墨迹未干，字是手写的。他扫了一眼，看到“代号变更”四个字，后面是一串数字。
不是普通情报，是系统性重置。
他把纸塞进怀里，转身看向北墙。那幅画挂得不高，画框底部有擦痕，和周围灰尘不一样。他走过去，伸手一推。
画没动。
他加力，还是不动。
正要仔细看，头顶传来木板响声。有人在楼上走动，脚步很轻，但确实存在。
他立刻退回窗边，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急促哨音——三短一长，二级警报。
赵刚那边暴露了。
林青握紧铁丝，还没来得及动，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黑衣人冲进来，手里拿着短棍，直扑他面门。
他低头闪避，反手用铁丝划向对方手腕。那人反应极快，收手后撤，顺势一脚扫来。
林青跳起躲过，落地时撞翻了桌子。纸张散了一地。
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
他知道不能再拖。
冲向门口，刚迈出一步，另一名黑衣人从隔壁暗门钻出，横臂拦截。两人对上，掌风带劲，震得林青手臂发麻。
这不是普通人。
对方招式沉稳，出手带呼吸节奏，明显练过内家功夫。一掌接一掌，逼得林青只能防守。
他退到墙角，眼角瞥见赵刚破窗而入。短棍在手，直接砸向最近的敌人。
林青趁机反击，一脚踢中先前那人的膝盖，对方踉跄后退。但他还没站稳，背后又有动静。
第三个人从天花板的暗格跳下来，手持双刀，一刀劈向赵刚，一刀封住林青退路。
两人被迫背靠背站立。
“你怎么进来的？”林青低声问。
“他们发现我了。”赵刚回，“烟雾没用，早就防着这一手。”
屋里已经进了五个人，全都穿着黑衣，脸上蒙布，只露眼睛。动作整齐，配合默契。
林青明白，这不是临时应对，是早有准备。
他扫视一圈，想找突破口。窗户被封死，门被堵住，唯一的出路是那幅画后的机关，但现在没人能靠近北墙。
敌人开始推进。
一人上前佯攻，被赵刚一棍打退。但另两人立刻从两侧包抄，逼得他们无法分神。
林青抓住机会，甩出铁丝钩住吊灯，借力跃起，一脚踹倒站在角落的敌人。那人倒地后滚了两圈，迅速爬起，毫无慌乱。
“这些人训练有素。”林青说。
“不只是特务。”赵刚咬牙，“是死士。”
第六个黑衣人出现，手里没有武器，但站姿特殊，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弯曲。
林青认出来了——这是道家擒拿手的起势。
对方缓缓抬手，指向他。
战斗再次爆发。
林青迎上道家打扮的那人，拳掌交击，每一招都带着内劲震荡。他感觉胸口闷痛，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
赵刚以一敌二，短棍舞成风轮，逼退两人。但他体力消耗太快，动作开始迟缓。
林青知道必须打破僵局。
他假装后退，引诱道家男子进攻。对方果然追击，一掌拍来。他侧身躲过，铁丝反手勾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拉。
那人重心偏移，脚下踏空。
林青立刻肘击其后颈，对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但他还没来得及喘气，背后冷风袭来。
剩下的四人同时扑上。
赵刚挥棍阻挡，却被一人抓住棍身，硬生生夺了过去。另两人趁机逼近，一拳打在他腹部，一膝顶在肋下。
林青冲过去救援，被两人拦住。拳脚如雨点落下，他只能护住要害。
终于，他抓住空档，一脚踹开一人，扑到赵刚身边。
两人再次背靠背。
“撑不住了。”赵刚喘着说。
“再撑十秒。”林青说。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根铁丝，弯成U形，藏在掌心。
敌人围拢上来，呈半圆阵型。
道家男子摇晃着站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更冷。
他抬手，做了个下切手势。
所有人同时动手。
林青猛地将铁丝插入地板缝隙，用力扳动。木板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的空腔。
地下有通道！
他正要喊赵刚，一只拳头重重砸在他肩上。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赵刚扑上来挡住攻击，却被两人按住手臂。
林青想救他，可自己也被三人围住，根本脱不开身。
他看见赵刚被拖向门口，嘴里还在喊什么，但声音被拳脚打断。
他拼尽全力冲出去，却被一脚踢中膝盖，单腿跪地。
抬头时，看到那幅画被人掀开，后面是一道铁门，门上有编号：7-a。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入口。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脖子被人从后面锁住。窒息感瞬间涌上来。
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
“别杀他。”
是那个道家男子说的。
“头儿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