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门诊楼，林为民就带着督查组的五人小组站在了医院门口。赵刚派来的民警穿着便装，分散在挂号大厅和停车场的角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来往人群 —— 昨天得到消息，张建国的几个老部下可能会来闹事，试图打断调研。
“林副组长，都安排好了，一旦有人闹事，我们五分钟内就能控制局面。” 带队民警凑到林为民身边，压低声音说。
林为民点点头，目光落在刚从黑色轿车里下来的高明身上。院长今天穿了件笔挺的藏青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林为民，立刻堆起满脸笑容，快步迎上来：“林副组长，欢迎欢迎！我特意让办公室准备了热茶，咱们先去行政楼会议室，我给您汇报下医院的工作？”
“不必了。” 林为民语气平淡，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我们今天是来调研的，先去临床科室，看看医生的工作情况，再跟患者聊一聊。行政楼的汇报，等我们看完一线再说。”
高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也好也好，那我陪您一起去？正好给您介绍下科室情况。”
“不用麻烦院长，” 小张上前一步，拿出调研清单，“我们已经跟医务科对接好了，刘主任会配合我们。您要是忙，就去忙您的。”
高明看着小张手里的清单，上面详细列着要走访的科室 —— 内科、儿科、妇产科，全是之前反映问题最集中的地方。他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只能点头：“那行，刘斌，你好好配合督查组的工作，别出任何差错！”
林为民没再跟他废话，带着小组直奔内科楼。刚走进一楼大厅，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争吵声，一个穿格子衫的年轻人正攥着处方单，跟药房的药师理论：“为什么又是进口药？我妈吃国产降压药好好的，你们说没货，这都半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有货？”
药师低着头，声音含糊：“我也不知道，厂家没供货，你要是着急，就去别的医院看看。”
“别的医院？我跑了三家了，都说没货！你们是不是故意把便宜药藏起来了？” 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周围渐渐围过来不少患者，纷纷点头附和。
“小伙子，你别激动。” 林为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市督查组的林为民，你跟我说说情况，你要的是什么药？”
年轻人看见林为民胸前的工作证，眼睛一下亮了，把处方单递过来：“同志，你看！就是这个‘硝苯地平片’，之前才十五块一盒，现在他们说没货，让我买八十块的进口药，我妈每个月退休金才两千，哪吃得起啊！”
林为民拿着处方单，转向跟在后面的刘斌：“刘主任，解释一下，为什么国家集采的降价药会没货？库房里的存货，我们昨天已经查到了，怎么还不给患者开？”
刘斌脸色发白，手指绞着白大褂的衣角：“这…… 这是库房管理的问题，可能是没及时补货，我马上让他们调过来！”
“现在就调。” 林为民语气坚定，“让药房立刻把藏起来的‘硝苯地平片’摆出来，按原价卖给患者。另外，把近三个月所有降价药的销售记录，现在就送到内科医生办公室，我们要核对。”
刘斌不敢反驳，赶紧掏出手机给库房打电话。周围的患者爆发出一阵掌声，刚才跟年轻人一起附和的大妈，拉着林为民的手说：“同志，你们可算来了！之前我们反映药价贵，没人管，现在终于有人为我们做主了！”
林为民笑着点头：“大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有问题，随时打督查组的电话，我们一定帮大家解决。”
安抚好患者，林为民带着小组走进内科诊室。李哲正在给一位大爷听诊，看见林为民进来，手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 昨天家门口的现金还放在抽屉里，威胁短信还存在手机里，但想到昨天周明远的鼓励，想到眼前大爷期待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完成听诊，然后放下听诊器，走到林为民面前。
“林副组长，我有话要说。” 李哲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工资单和手机，“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单，实发才 4286 块，我要还房贷，要给孩子交早教费，根本不够用。之前的绩效，其实是康泰药业的回扣换的名字，现在回扣没了，高明就把绩效停了，还威胁我们，不让我们跟您说实话 —— 这是昨天有人放在我家门口的现金，还有威胁短信。”
周围的医生听见这话，纷纷围过来，有人拿出自己的工资单，有人掏出手机里的威胁信息：“我们也是！高明说谁要是敢跟督查组说，就开除谁！”
“我上个月因为给患者开了国产药，被高明扣了 500 块工资！”
“行政楼盖得比五星级酒店还豪华，我们的工资却连温饱都快顾不上了！”
林为民接过大家递来的工资单和手机，心里一阵沉重 —— 这些医生本该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却被腐败逼得连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他刚要说话，就看见周明远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去走廊谈。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口，周明远把信封递给林为民：“这里面是行政楼建设的合同副本，还有高明和张昊的转账记录。您看，行政楼的预算是 500 万，实际花了 800 万，多出来的 300 万，被张昊的公司虚报工程量套走了，其中 100 万转到了高明的私人账户 —— 这是银行流水，我托财务科的小吴偷偷复印的。”
林为民打开信封，里面的合同和流水单清清楚楚，转账记录上的日期和金额，正好和张建国账本里的记载对应上。他攥紧信封，眼神冷了下来：“高明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贪腐！”
“还有更过分的。” 周明远压低声音，“去年冬天，儿科有个孩子得了肺炎，需要用进口抗生素，家长凑不齐钱，求高明能不能先欠着，或者用国产药替代。高明不仅不同意，还让药房把仅剩的几盒国产药锁起来，说‘没钱就别来医院看病’，最后那孩子因为耽误治疗，转去了省医院，花了更多钱。”
林为民的拳头攥得咯咯响 —— 这哪里是院长，简直是吸血鬼！他刚要说话，就看见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朝这边走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周明远手里的信封，脚步越来越快。
“不好，是高明的人！” 周明远赶紧把信封塞进林为民怀里，“您快藏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说着，周明远故意往楼梯口走，两个男人果然跟了过去。林为民趁机把信封交给赶来的小张，让他赶紧送到督查组的车上，自己则转身走向儿科诊室 —— 他要去看看，那个因为没钱耽误治疗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儿科诊室里，一个年轻母亲正抱着孩子掉眼泪，孩子的小脸通红，还在咳嗽。医生拿着处方单，语气无奈：“这进口药确实贵，但孩子的病情不能拖，你再想想办法？”
“我已经借遍了亲戚朋友，实在凑不齐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能不能用国产药？哪怕效果慢一点也行啊。”
医生叹了口气：“不是我不给你开，库房说国产药没货，我也没办法。”
林为民走过去，接过处方单，上面写着 “进口头孢，单价 280 元 \/ 盒，需连开 5 盒”。他掏出手机，给药房打电话：“我是林为民，立刻调 10 盒国产头孢到儿科诊室，给这个孩子用，费用记在督查组的临时账户上，后续我会跟医院结算。”
挂了电话，他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对母亲说：“别担心，药马上就到，孩子会好起来的。”
母亲看着林为民，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着说：“谢谢…… 谢谢同志，你真是我们老百姓的救星！”
周围的患者和家属也纷纷鼓掌，儿科医生看着林为民，眼神里满是敬佩：“林副组长，其实库房里有国产药，就是高明不让开。您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不仅患者受益，我们医生也不用再受良心谴责了。”
林为民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仅会让患者用上便宜药，还会解决你们的工资问题。医生的待遇，不能靠回扣，要靠合理的绩效制度，靠国家的财政支持 —— 这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
就在这时，小张跑了进来，脸色凝重：“林副组长，财务科的电脑硬盘被格式化了！高明刚才带着人去财务科，说是‘整理文件’，结果把近三年的工资台账和财政拨款记录都删了！技术人员正在恢复，但需要时间。”
林为民眼神一凛：“高明这是想销毁证据！立刻让人控制他，别让他跑了！另外，让技术人员加快恢复速度，一定要把数据找回来！”
小张刚要转身，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高明带着几个行政人员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指着林为民喊道：“林为民！你未经允许，擅自干涉医院的诊疗工作，还诬陷我贪腐！我要向市委举报你！”
“举报我？” 林为民冷笑一声，拿出周明远给的合同副本，“高明，你先看看这个！行政楼虚报 300 万，你私吞 100 万，还有你跟张昊的转账记录，这些都是铁证！你以为删了电脑记录就能没事？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你现在跟我去纪委，坦白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高明看着林为民手里的合同，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身后的行政人员见势不妙，纷纷后退，没人再敢帮他说话。
“我…… 我没有……” 高明还想狡辩，却被赶来的民警按住肩膀，戴上了手铐。
“高明，你涉嫌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现在依法逮捕你！” 民警的声音在诊室里回荡，周围的患者和家属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少人激动地喊着 “好”“终于抓起来了”。
看着被押走的高明，林为民松了口气，但心里也清楚，这只是第一步。他走到走廊里，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开始思考：如何制定一个合理的绩效制度，既能保障医生的合理收入，又能让患者用上便宜药？如何调整财政拨款的使用，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周明远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副组长，谢谢你。现在高明被抓了，我们医生也能安心工作了。只是…… 我们的工资和绩效，还有患者的药价，以后该怎么办？”
林为民看着他，语气坚定：“你放心，我会尽快制定一个改革方案，兼顾医生的待遇和患者的利益。不会让老实干活的医生受委屈，也不会让老百姓吃不起药。”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市委李书记打来的：“为民，高明被抓的事我知道了。市里决定，让你牵头制定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改革方案，下周召开专题会，你把方案报上来。记住，改革要兼顾医患双方，既要解决医生的合理诉求，也要让医疗改革的红利真正惠及老百姓。”
挂了电话，林为民的眼神更加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改革之路不会轻松 —— 要平衡财政投入和医生待遇，要规范药品采购流程，要重建医院的管理制度。但他有信心，只要坚持 “以人民为中心”，就一定能制定出一个让医生满意、让患者受益的方案。
而此时，督查组的技术人员传来消息：财务科的硬盘数据正在恢复，预计明天就能出结果，里面可能还有更多关于医院财务混乱的细节。小张也汇报说，已经联系了市财政局和卫健委，准备联合制定新的财政拨款使用细则和医生绩效评估标准。
夜色渐深，林为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患者和医生，心里默默盘算着改革方案的框架：财政拨款要优先保障药品采购和医生基本工资，绩效要和服务质量、患者满意度挂钩，药品采购要实行公开招标，杜绝药企回扣…… 但具体的比例如何设定？如何避免新的漏洞？这些还需要进一步调研和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