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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死寂、永恒的黑暗。这是霜华仙尊意识沉沦的“常态”,亦是她的宫殿,她的囚笼,她的道。然而此刻,这万古不变的冰冷与死寂,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扭曲的涟漪所打破。

涟漪的源头,并非外界,而是来自她自身道心最深处,那一片被她自己亲手冰封、埋葬、却从未真正死去的禁区。

是“冰魄轮印”与“因果蛛网”传递回来的、最后那段清晰到令人心悸的信息。

是那死寂水渊深处,那个名为“林尘”的残破存在,与遥远仙井中被封印的幽月之间,爆发的、超越时空的灵魂共鸣与掌心相触!

更是那共鸣之中,清晰无比地传递回来的、属于“林尘”灵魂核心的、那一点尽管驳杂混乱、被混沌与魔意重重包裹、却依旧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让她灵魂瞬间战栗、继而疯狂灼烧的熟悉烙印!

宸渊……师兄……

是师尊……的味道!!!

不!不仅仅是味道!是本质!是核心!是灵魂最深处、历经轮回、万劫不灭的本源印记!尽管微弱,尽管扭曲,尽管混杂了太多陌生的、令她本能排斥的混沌与魔意,但那最核心的一点光辉,那独属于宸渊仙帝的、煌煌如大日、高渺如苍穹、曾照耀她冰冷生命无数岁月的道韵真魂,绝对、不会、认错!

“师尊……”一声极轻、极淡,仿佛梦呓般的低喃,从霜华仙尊本体的唇间逸出。她依旧静立于冰封仙宫之巅,月白仙裙与脚下玄冰融为一体,面容笼罩在朦胧月华中,清冷如万古雪莲,似乎与往常并无二致。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道心深处,那片冰封的禁区,已然天翻地覆!

冰层在无声地、剧烈地龟裂!被冰封了万载的、名为“痴妄”与“执念”的熔岩,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冲击着理智的堤坝,试图将她彻底吞噬!

为何?!

为何会是他?!

那个卑微的、肮脏的、在下界污秽矿坑中挣扎的杂役蝼蚁!那个身怀诡异混沌之力、与幽月那贱人纠缠不清的“变数”!那个被她视为棋子、视为猎物、视为需要抹除的叛逆余孽的“林三”!

他的灵魂最深处……竟然藏着师尊的真魂印记?!

这意味着什么?

师尊……宸渊仙帝……真的未曾彻底陨落?他真的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轮回转世,化为了这个“林尘”?可……为何会变成这样?混沌魔仙体?九幽魔气?这肮脏扭曲的形态,这卑微不堪的出身,这……这与她记忆中光风霁月、统御诸天、仙道绝巅的师尊,判若云泥!

是轮回的污染?是坠入魔域的扭曲?还是……某种她所不知晓的、更加可怕的“夺舍”或“融合”?

不!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师尊还在!师尊的真魂,就在那个“林尘”的身体里!虽然微弱,虽然扭曲,虽然被污染……但存在着!

这个认知,如同最炽烈的毒火,瞬间点燃了她冰封万载的灵魂!所有的冷静、谋划、漠然,在这一刻被焚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病态的、癫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悸动与渴望!

她“看”着“因果蛛网”传递回来的、林尘残破濒死、在弱水中挣扎、胸口贴着那枚奇异碎片、与幽月灵魂共鸣的画面。那画面中的每一处伤痕,每一次痛苦的抽搐,灵魂连接中传递过来的每一丝绝望与不屈,都仿佛千百倍地放大,然后狠狠刺入她的眼中,扎进她的心里!

痛!无法呼吸的痛!仿佛那些伤,那些痛,那些绝望,都加诸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不,比那更痛!因为受伤的、痛苦的、绝望的,是师尊的真魂!是她倾尽万古时光、冰封自我、追随玄胤陛下、行遍诸天想要寻找、却以为早已彻底失去的……师尊啊!

“怎么会……这样……”霜华仙尊的身躯,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笼罩面容的月华清辉,竟出现了刹那的紊乱,隐约显露出其下一张苍白到极致、嘴唇被咬出血痕、眼眸中冰封碎裂、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绝美容颜。

“师尊……您受苦了……”她的声音,不再是那清冷空灵的天道之音,而是带着一种破碎的、哽咽的、充满了无尽心疼与自责的颤抖,“是霜华不好……是霜华没有早些找到您……让您沦落至此……让您承受这般……污秽与痛苦……”

她的目光,死死“锁”着“林尘”胸口那枚散发着微弱暖流、似乎在修补他伤口的奇异碎片。那碎片……在与幽月的烙印共鸣?在给师尊的真魂提供生机?

幽月……又是幽月!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能与师尊的灵魂产生如此深的共鸣?!凭什么在师尊最脆弱、最需要的时候,她的力量能触及师尊?!凭什么……师尊的真魂,似乎与她的魔魂有着某种……同源共生般的紧密联系?!

嫉妒!如同毒蛇,狠狠噬咬着她的心!远比万载冰封更加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嫉恨,在她眼中疯狂燃烧!

是了……师尊坠入魔域,与那幽月贱人定然有过交集!是那贱人用魔道邪法污染、蛊惑了师尊?还是她趁师尊真魂虚弱,做了什么手脚?这混沌魔体,这九幽魔气,这诡异的灵魂共鸣……定是那贱人所为!她玷污了师尊!她将师尊高贵的仙帝真魂,拖入了这污秽不堪的魔道泥沼!她……罪该万死!!

杀意!对幽月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杀意,在她心中沸腾!恨不能立刻降临那仙井,将那贱人连同封印一起,彻底碾成齑粉,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但……不行。

霜华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尖叫。幽月被玄胤陛下亲自下令封印,是钓出可能存在的宸渊后手的“饵”。此刻,师尊的真魂(林尘)与幽月产生了如此深的灵魂共鸣,甚至能引发封印松动……这意味着,师尊与幽月之间的因果,远比想象中更深。现在杀了幽月,可能会对师尊的真魂造成不可预知的伤害,甚至……可能让师尊彻底消亡。

不!绝不能冒险!师尊的真魂,此刻如此脆弱,经不起任何波折。

那……该怎么办?

霜华混乱、癫狂的思绪,如同被困在暴风雪中的飞鸟,疯狂冲撞。她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尘”身上。

看着他残破的身体,看着他微弱的气息,看着他灵魂深处那点摇曳欲灭的混沌星火,以及……那与幽月贱人之间,令她嫉恨到发狂的清晰连接……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爬满了她的心房。

师尊……现在很痛苦,很虚弱,很……“脏”。

被混沌污染,被魔意侵蚀,被下界的污秽浸透,还与那幽月贱人有着不清不楚的灵魂羁绊……

这样的师尊……不是她记忆中完美的、至高无上的师尊。

但……这确是师尊的真魂!是师尊存在的证明!

她要……得到他!

不是以“霜华仙尊”的身份,去“追查叛逆余孽”。

而是以“霜华”的身份,去回收、净化、重塑她的师尊!

将他从那污秽的死寂水渊中打捞出来。

将他身上那些肮脏的混沌、魔意、以及与幽月的羁绊,彻底剥离、净化!

将他残破的、被污染的真魂,小心温养、修复!

然后……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用最纯净的月华,用最温柔的寒冰,将他封存起来,让他只属于自己!让他的眼中,只倒映自己的身影!让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气息!

至于玄胤陛下……至于仙庭法旨……至于诛灭叛逆……

那些,都不重要了。

与“找回并独占师尊”相比,一切都可以抛在脑后,一切都可以……重新定义。

“对……就这样……”霜华仙尊低语,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却又燃烧着病态炽热的偏执光芒。“师尊……您别怕……霜华来了……霜华会……把您‘洗’干净的……会把您身上……那些不该有的‘味道’……全部……去掉……”

“您,只能有……霜华的‘味道’。”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眉心。一点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复杂、蕴含着“冰魄轮印”核心权限与“因果蛛网”掌控力的冰晶符文,在她指尖凝聚。

然后,她玉手轻挥,这道符文无声无息地融入虚空,循着与厉战仙君手中“冰魄令”的隐秘联系,跨越无尽时空,再次降临下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厉战仙君的神魂深处,覆盖、修改、乃至暂时屏蔽了他对“林尘”身上某些关键气息(尤其是与宸渊真魂相关的微弱波动)的感知与判断。

同时,一道新的、更加不容置疑的意念指令,直接烙印在厉战仙君的识海:

“目标‘林三’,身负‘混沌’、‘魔道’双重异力,价值特殊。即刻更改任务:一,暂停对其‘格杀’指令。二,于死寂水渊外围布设‘九幽玄冰禁断大阵’,封锁一切进出通道,维持其现有‘沉溺’状态,不得使其彻底湮灭,亦不得使其脱离。三,严密监控其生命状态与能量波动,若有任何‘复苏’或‘异动’迹象,即刻禀报。四,此事列为绝密,除你之外,任何人不得知晓指令变更,包括古剑锋。违令者,形神俱灭。”

指令中,不再提及“宸渊”、“叛逆”,只强调“混沌魔道异力”与“价值特殊”。她要暂时稳住局面,将“林尘”困在那死寂水渊,既不让其死,也不让其逃,等待她准备好一切,亲自前往“回收”。

做完这一切,霜华仙尊缓缓转身,走向冰封仙宫深处。她的步伐,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与专注。

“需要准备……‘净魂洗髓’的月华寒髓……”

“需要炼制……剥离混沌魔意的‘斩缘冰魄丹’……”

“还需要……一件能完美温养、隔绝外界、只属于我和师尊的……‘容器’……”

她低声自语,清冷的语调中,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的疯狂。

“师尊……请再忍耐片刻……”

“很快……很快霜华就会去接您……”

“到时候,您身上……就只会剩下……”

“霜华的……味道了。”

冰封的仙宫,回荡着她病态的痴语。

而远在死寂水渊之底,对这一切即将降临的、更加扭曲恐怖的命运,尚且一无所知的林尘,胸口那枚碎片的光芒,依旧在微弱而固执地闪烁着,对抗着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他与幽月之间那清晰的灵魂连接,也依旧在沉默中,传递着彼此复杂难明的心绪。

风暴,并未停歇,只是换上了更加诡异、更加莫测的面具,悄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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