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春天总带着点迟来的温柔,三月的日内瓦终于褪去积雪,酒吧“雾凇”的落地窗外,玉兰花苞缀在枝头,淡粉色的花影映在木质吧台上,和暖黄的灯光揉在一起,竟有了几分江城的暖意。
薛一楠站在吧台后,指尖握着银色的调酒勺,正顺时针搅拌着杯中的“玛格丽特”,盐霜在杯口泛着细闪,像她刚治愈旧疾后舒展的眉眼。
三年了,血管迷走性晕厥的症状在瑞士顶尖医生的调理下彻底消失,她终于不用再担心情绪激动时突然栽倒;
薛行川的管控也松了些,只要求她定期汇报学业,不再干涉她的生活。
现在的薛一楠,白天是苏黎世大学心理学系的高材生,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分析病例,连教授都夸她“对患者情绪的敏感度是天生的”;
晚上就变回“雾凇”酒吧的调酒师Nan,狼尾发型留长了些,用银色发夹别在耳后,铆钉皮衣换成了更柔和的米白色针织开衫,只保留了耳后那枚雏菊耳钉,算是对过去的念想。
“又在想什么?”封景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靠在吧台上,手肘撑着台面,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
这三年她变了不少,褪去了一身冷硬,黑色风衣换成了驼色羊绒大衣,眉骨微挑,只有眼神依旧锐利,像藏着未出鞘的刀。
薛一楠回过神,把调好的“玛格丽特”推过去,笑着敲了敲杯壁,“想你什么时候能把欠我的麦柏伦酒钱结了。”
封景辰轻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盐霜的咸混着龙舌兰的烈,在舌尖散开,“老让的店我都盘下来送给你了,还在乎那几瓶酒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薛一楠桌上的心理学笔记,首页写着行小字:“做让人亲近的心理医生”,字迹是薛一楠的,却带着点林冉的笔锋,“你倒是真听她的话,非要做心理医生。”
“小林夸过我做这个更让人安心。”薛一楠说得坦然,指尖轻轻摩挲着笔记边缘,“再说,我不做心理医生,你怎么办?”
“我的第一个病人,总不能半路弃疗吧?”
这三年,封景辰成了她最特殊的“患者”。
从一开始的抗拒沟通,到后来会主动说起封家的旧事,说起外公封瀚海死后家族的内斗,说起自己为什么来瑞士。
她不是逃来的,是来抢封家在欧洲的产业的。
薛一楠知道,封景辰的冷硬里藏着太多不安,就像从前的自己,所以她愿意陪她慢慢来。
“白天一本正经的薛医生,晚上就成了调酒师Nan,”封景辰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脆响,“你倒会享受生活。”
“总比你好,”薛一楠挑眉,目光落在酒吧门口,封景辰在雪山下有套带庄园的别墅,却非要租个四十平米的小公寓,就在苏黎世大学附近,美其名曰“离学校近”,“放着大别墅不住,挤在小公寓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封景辰不置可否,只是仰头喝尽杯中的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暖光下格外清晰,“不主动,不打扰,我这不是跟薛医生学的嘛。”
她说着,故意用手肘撞了撞薛一楠的胳膊,酒杯在吧台上留下浅浅的印子。
薛一楠嗤笑一声,刚要反驳,酒吧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叮铃”响了一串。
一群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涌进来,簇拥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生,男生个子很高,染着浅棕色的头发,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正是Zero。
他身后跟着个女生,穿米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发尾卷着自然的弧度,皮肤在灯光下透着瓷白,正是wildcat花青墨。
她站在人群里,不像Zero那样活泼,只是安静地笑着,眼神清澈,像山间的泉水,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Nan姐!”Zero一眼就看到了薛一楠,跑过来拍了拍吧台,声音响亮,“给我们上几杯店里的招牌,再来份果盘!今天我们工作室成立,庆祝庆祝!”
薛一楠笑着点头,拿起菜单,“没问题,要上次你喜欢的‘日出龙舌兰’吗?”
“要!都要!”Zero翻了翻钱包,掏出张黑色的信用卡,递到薛一楠面前,压低声音说,“Nan姐,一会儿都用这张卡结账,别让我姐出钱。”
他说着,还偷偷指了指不远处的花青墨,眼神里带着点小得意,显然,他很在意花青墨。
一旁的封景辰听到“我姐”两个字,眉毛微挑,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指尖轻轻敲了敲吧台,目光落在花青墨身上,带着点探究,却没说话。
薛一楠接过卡,笑着应下,“放心,保证不让你姐掏钱。”
Zero这才放心地跑回人群,和朋友们勾肩搭背地说笑起来。
花青墨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偶尔扫过吧台,看到封景辰时,礼貌地点了点头,笑容温柔。
薛一楠转身调好了几杯招牌酒,装在托盘里,故意在封景辰面前打了个响指,“封大小姐,帮个忙,去上个酒呗?”
她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点调侃,她知道封景辰对花青墨有点不一样,每次花青墨来,她总会多待一会儿。
封景辰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丝笑意,放下手中的空杯,没多说什么,起身拿起托盘。
她走路的姿势很稳,驼色大衣的下摆轻轻扫过地板,走到桌前时,声音难得放软,“你们的酒。”
Zero连忙道谢,花青墨也抬起头,笑着说,“谢谢。”
她的声音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
封景辰“嗯”了一声,转身走回吧台,刚好对上薛一楠促狭的目光。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薛一楠刚为她调的“黑俄罗斯”,喝了一口,“你倒是会算计。”
“彼此彼此。”薛一楠笑着举杯,和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酒吧里的音乐还在继续,Zero的笑声、冰块的脆响、花青墨温柔的说话声,混在一起,竟让这个瑞士的夜晚,有了种久违的热闹。
薛一楠看着不远处的花青墨,又看了看身边的封景辰,突然觉得,这三年的等待,或许不是没有意义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江城,不知道林冉现在过得怎么样,但至少此刻,她有朋友,有喜欢的事业,还有着对未来的期待。
她拿起自己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春天的风,带着希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