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边缘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铁锈和硫磺混合的怪味。王莽蹲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用千里镜观察着天坑的方向。镜片里，那个巨大的坑洞像大地张开的嘴，边缘整齐得像是用圆规划出来的，绝不可能自然形成。
“坑口直径一百二十丈，深度……测不出来。”旁边的斥候低声汇报，“扔了石头下去，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刘秀闭眼感应了片刻，眉头皱成疙瘩：“坑底的能量波动很乱，像是一锅煮糊的粥。但那股脉冲信号确实是从底下传来的，规律得跟心跳一样。”
“心跳……”王莽收起千里镜，看了眼怀里的星核。晶体表面正浮现出细微的黑色纹路，向着天坑方向延伸，就像指南针的指针，“我怀疑下面有星核的另一部分——不是咱们那种光暗融合的，可能是更原始的状态。”
马援派来的副将有些不安：“陛下，这地方邪门得很。咱们只剩九十六个人，是不是先回防线，从长计议？”
王莽摇头：“来不及了。按掠夺者舰队的速度，最晚七天后到。如果这天坑里真藏着他们变成这样的秘密，咱们可能找到对付他们的法子。”他顿了顿，“就算找不到，炸了这坑，给他们添点堵也好。”
这个“添堵”的说法让士兵们咧嘴笑了。紧张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队伍重新出发。六十里路在异世界的荒原上走了整整一天。越靠近天坑，环境越诡异：地面从暗红色砂土逐渐变成黝黑的硬壳，踩上去会发出空洞的响声，像下面是空的；空中飘浮着细碎的发光尘埃，手一碰就散，但会留下灼烧感。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天坑边缘。
站在坑边往下看，第一感觉是晕。不是恐高的晕，而是空间错乱的晕——坑壁不是垂直的，而是螺旋向内收缩，像巨大的螺丝纹路。纹路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有些像联盟通用语，有些像掠夺者文字，还有些根本认不出是什么。
“这工程量……”刘秀估算了一下，“至少得几万人干几十年。”
“可能不是人干的。”王莽指着坑壁上几处明显的破损痕迹，“你看这些缺口，边缘光滑，像是被什么能量武器直接抹掉的。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规模不小。”
他让队伍分散警戒，自己带着刘秀和三个擅长攀爬的斥候，用绳索垂下去看看。绳扣用的是天工院特制的金属活结，承重千斤，还加了防磨损的皮套。
往下放了五十丈，周围的光线明显暗了。坑壁上那些符号开始发光，幽幽的蓝光勉强照亮周围。王莽注意到，发光的符号都是完好的，破损的符号都不亮。
“能量通路。”他判断，“这些符号构成了一套传输系统，把坑底的能量输送上来。破损的地方断开了，所以不亮。”
又下了三十丈，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坑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口约一丈高，边缘整齐，里面有微弱的光透出来。
“进去看看。”王莽示意。
五人解开绳索，落在洞口外的平台上。平台是人工开凿的，表面平整，还留着一圈固定缆绳的金属环。刘秀先探头往里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才打了个手势。
洞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墙壁和天花板都用某种金属板铺成，虽然蒙了厚厚一层灰，但依然能看出精细的拼接工艺。通道两侧每隔十步就有一对壁灯，灯罩是透明的晶体，里面还残存着微弱的发光物质。
“这地方……有人住过。”一个斥候摸了摸墙壁上的一个手印——那是长期扶墙走路留下的痕迹。
通道越走越深，温度开始升高。不是热，而是一种沉闷的、让人出汗的温。走到大概两百步时，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空间呈圆形，直径超过百丈，高度也有三十多丈。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发光晶石，排列成星空的图案——但那些星星的位置，王莽一个都不认识，显然不是地球的星空。
空间中央是个圆形的高台，高台周围立着十二根粗大的水晶柱。柱子内部有液体在流动，发出潺潺的水声。
而高台上，放着一个让所有人都倒吸凉气的东西。
那是一具……生物残骸。
说生物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它明显是半生物半机械的混合体。残骸有三米多长，大致保持着人形，但四肢都是金属结构，胸腔被掏空了，露出里面复杂到极点的管线。头部还保留着一部分生物组织——半个颅骨，一只已经干瘪的眼睛，还有一些黏连在金属上的神经束。
最诡异的是，这残骸周围散落着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黑色晶体。每一个都和紫甲指挥官手里那个很像，只是全都裂了，碎片撒了一地。
“收割者……”刘秀喃喃道。
王莽走上前，小心地不碰到那些碎片。他取出怀里的星核，晶体立刻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纹路延伸出去，指向残骸胸口位置——那里有个明显的凹槽，形状和大小，正好和星核匹配。
“他们……把星核塞进身体里？”一个斥候声音发颤。
“不是塞。”王莽仔细观察凹槽边缘的接口，“是融合。他们把星核改造成了外置能源核心，用来驱动这些机械躯体。”他指着残骸手臂上的管线，“看这里，能量传输路径直接接入了神经系统。也就是说，星核不仅是能源，还参与了思维活动。”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把能影响意识的东西塞进脑子里，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刘秀蹲下身，用九幽之力仔细感应那些黑色晶体的碎片。片刻后，他脸色难看地抬起头：“陛下，这些碎片里……有残留的意识碎片。很混乱，很痛苦，像是……被囚禁了很久。”
“能读取吗？”
“我试试。”刘秀双手结印，淡蓝色的九幽之力如丝线般探向碎片群。碎片开始微微震动，表面的裂痕里渗出暗红色的光。
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了声音。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混杂着无数人的惨叫、怒吼、哀嚎、还有疯狂的笑。声音碎片般零散，但拼凑起来，能听懂一些片段：
“放开我……我不是怪物……”
“能量……我需要更多能量……”
“杀……杀光那些低等生物……”
“播种者……你们骗了我们……”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乱。刘秀额头渗出冷汗，九幽之力的光芒开始不稳。王莽正要让他停下，碎片群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红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那是一个实验室。穿着白袍的研究人员围着一个透明的培养舱，舱里悬浮着一个赤裸的人体。人体胸口嵌着一颗黑色晶体——不是星核的黑暗面，而是纯粹的、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晶。
“第三千七百次植入实验。”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旁白，“试验体神经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二。能量转化效率：百分之八十七。副作用：意识污染程度，重度。”
影像切换。同一个试验体，现在穿着暗红铠甲，手持武器，在训练场上疯狂攻击靶标。他的动作完全失去了人的协调性，更像是一台失控的机器。
“收割者原型机，第七代。”机械音继续，“战斗力评估：优秀。可控性评估：危险。建议：批量生产前，增加意识锁。”
影像再变。这次是战场。无数穿着暗红铠甲的收割者在星空中战斗，他们的敌人……看不清，只能看到璀璨的能量光束对轰。收割者们像蝗虫一样扑向敌舰，用自爆换取战果。
“第一次收割战争，战绩：摧毁低等文明十七个，缴获能量核心四百三十一枚。损耗：收割者单位九千七百。结论：战术可行，但战损过高。”
影像开始加速。一场又一场战争，一个又一个文明被毁灭。收割者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的装备越来越先进，但影像中那些模糊的面孔，眼神却越来越空洞。
直到最后一次影像。
那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站，中央悬浮着一颗……完整的星核。光明与黑暗在其中和谐流转，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无数收割者跪在空间站周围，朝拜那颗星核。
“播种者遗产，编号七。”机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感波动——那是贪婪，“解析进度：百分之三十一。预计完全破解时间：三百地球年。破解完成后，收割者文明将获得跃升资格。”
影像到这里突然中断。
碎片群的红光熄灭了，那些混乱的声音也消失了。地下空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水晶柱里液体流动的潺潺声。
“所以……”刘秀喘着粗气，脸色苍白，“掠夺者文明原本也是被播种者选中的试验场。但他们走偏了，想把星核拆开用，结果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不止。”王莽指着那些碎片，“他们还想破解播种者的技术，自己当播种者——或者说，当收割所有播种者的那个人。”
他想起控制台上那句“不可单独取出暗面”。收割者文明显然是没听这个警告，或者听到了但没在意。他们把星核拆了，把黑暗面塞进身体里当能源，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一群失去自我、只剩下掠夺本能的怪物。
“那坑底的脉冲信号是什么？”一个斥候问。
王莽看向高台后方。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金属门，门上刻着和坑壁类似的符号，但更复杂。脉冲信号，就是从门后传来的。
他走到门前。门是整体铸造的，没有锁孔，没有把手，只有中央一个手掌形的凹槽。凹槽的大小，和他手里的星核差不多。
“要放进去吗？”刘秀有些担心。
王莽想了想，没放星核，而是先伸手按在门上。金属冰凉，但触感很奇特——不是硬邦邦的，而是带着点弹性，像某种生物组织。
门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打开，而是表面浮现出流动的光纹。光纹汇聚成文字，用的是联盟通用语：
“身份验证：未通过。警告：非播种者授权人员，禁止访问‘文明墓碑’。”
文明墓碑？
王莽和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把星核按在了门上。
星核接触到金属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暗能量如潮水般涌入门内，门上的光纹疯狂闪烁，文字开始变化：
“检测到……完整引导装置……错误……引导装置已损坏……重新识别……”
“识别通过：试验场-炎黄，文明代表。”
“警告：您正在访问禁忌区域。‘文明墓碑’记载了十七个因滥用播种者技术而毁灭的文明案例。访问可能对您的意识造成冲击。”
“是否继续？”
王莽毫不犹豫：“继续。”
金属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阶梯两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浮雕。第一幅浮雕，描绘的是一颗陨星坠入原始星球，陨星中包裹着发光的晶体——星核。
第二幅，原始文明发现星核，开始研究。
第三幅，他们把星核拆开，黑暗面被植入人体，光明面被用来驱动机械。
第四幅，被植入者开始失控，攻击同类。
第五幅，整个文明陷入内战。
第六幅……只剩下一片废墟，和废墟上徘徊的、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王莽一阶一阶往下走。每一幅浮雕都是一个文明的故事，结局都是毁灭。有些文明把星核当武器，有些当能源，有些甚至试图用星核创造新生命——结果都一样，全完了。
走到阶梯尽头，又是一个圆形大厅。
但这个大厅里没有高台，没有水晶柱，只有……无数的石碑。
石碑排列成同心圆，一圈套一圈，每块石碑上都刻着一种陌生的文字，但旁边都有联盟通用语的翻译。王莽走到最近的一块石碑前，上面写着：
“文明编号：泽塔-阿尔法。毁灭原因：试图复制播种者技术，制造人工星核。结果：人工星核失控，引发能量潮汐，母星解体。幸存者：无。”
下一块：“文明编号：欧米伽-七。毁灭原因：将星核黑暗面大规模植入军队，制造超级士兵。结果：士兵集体叛变，文明被自己创造的军队毁灭。幸存者：三百二十一人，全部精神崩溃。”
再下一块：“文明编号……”
王莽一块块看过去。十七个文明，十七种死法，但根源都一样——贪。贪图星核的力量，贪图快速进化，贪图超越播种者。
走到最内圈时，他看到了第十八块石碑。
这块石碑是空的，没有文字，只有粗糙的凿痕。但在石碑基座上，放着一本金属封面的书。
王莽拿起书。书页不是纸，而是某种柔韧的合成材料，上面的字会发光。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致后来者：
如果你能看到这本书，说明你的文明还没有走我们的老路。恭喜你，也警告你。
我们是‘播种者监护委员会’，负责监控十万个试验场的进化轨迹。这本书记载的十七个案例，都是失败的作品——他们太着急，太贪婪，太相信自己能掌控不理解的力量。
星核不是工具，是伙伴。它引导文明进化，但进化的方向，永远取决于文明自己的选择。
我们把星核设计成光暗融合的整体，是有原因的：光明代表秩序、理性、克制；黑暗代表混沌、感性、冲动。只有两者平衡，文明才能健康生长。
单独取出任何一面，都会导致灾难——就像人不能只靠理智活着，也不能只靠冲动活着。
那些收割者文明，他们拆开了星核，把黑暗面当能源。结果就是：他们得到了力量，失去了自我。他们变成了只会掠夺的野兽，因为他们内心的黑暗被无限放大，压制了光明。
现在，收割者正在威胁你们的文明。
我们的建议是：不要学他们。不要试图拆开星核，不要试图用黑暗面作战——那是在饮鸩止渴。
用完整的力量，用平衡的智慧，去应对挑战。
如果你们能赢，说明你们有资格知道更多——关于大寂灭，关于播种者计划的真正目的，关于宇宙更深层的秘密。
如果你们输了……那这本书就是你们文明的墓碑。
祝好运。
——监护委员会，绝笔。”
书的最后一页，附着一张星图。星图标注着一个坐标，坐标旁写着：“播种者遗产库，三号分库。访问密码：文明选择的证明。”
王莽合上书，久久不语。
刘秀和其他人站在大厅入口，没敢进来。他们看见王莽站在那些石碑中间，背影在穹顶晶石的微光下，显得有些孤独。
“陛下？”刘秀试探着问。
王莽转过身，把书递给他：“看看。看完就知道，咱们该走哪条路了。”
刘秀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凝重。看完后，他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星核不是武器，是……考题。”
“对。”王莽走回大厅入口，“播种者在考咱们：面对强敌，是学那些失败者，拆开星核用黑暗面硬拼；还是保持平衡，用完整的力量去战斗。”
“那咱们选哪条？”
王莽笑了：“书里不是说了吗？‘用完整的力量，用平衡的智慧’。咱们不拆星核，但也没说不准……玩点花活。”
他看向来时的阶梯：“先回去。这地方的信息很重要，得让禽滑厘他们知道。而且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收割者不是想要能量核心吗？”王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们给他们准备个大的——用完整星核做饵，把他们引进陷阱，然后用‘文明墓碑’里记载的某个失败案例的技术……稍微改良一下，送他们一份大礼。”
“可书里说那些技术都失败了。”
“失败是因为他们用错了方法。”王莽拍了拍怀里的星核，“咱们有完整版，可以试试改良版。就算失败了，至少也能拖住他们，给地球那边争取时间。”
一行人原路返回。走出通道，重新绑好绳索往上爬时，王莽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地下大厅。
无数石碑静静立在那里，像在无声诉说着十七个文明的教训。
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历史不会重复，但会押韵。
现在，地球文明正站在同样的岔路口。选对了，可能一飞冲天；选错了，就是第十八块墓碑。
爬回天坑边缘时，天已经全黑了。异世界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那三轮惨白的月亮，把荒原照得一片死寂。
“陛下，接下来去哪？”副将问。
王莽看向裂隙的方向：“先回防线。把这些信息传回去，然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我亲自去会会那个主力舰队。”
“陛下要主动出击？”
“不是出击，是谈判。”王莽摸了摸怀里的星核，“带着这本书，还有星核，去告诉他们：要么停手，要么咱们一起玩完。”
这个计划太疯狂，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王莽的表情很认真。他想起书里最后一句话：“文明选择的证明”。
也许，这就是播种者想要的证明——不是武力多强，不是科技多高，而是有没有勇气，去选择那条更难、但更正确的路。
哪怕那条路，可能通向死亡。
队伍连夜赶路。黎明时分，他们终于回到了裂隙附近。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裂隙……变大了。
原本只能容两马并行的宽度，现在已经能过战车。而且裂隙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新的能量塔——不是掠夺者那种暗红色的，而是银白色的，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芒。
更让人震惊的是，裂隙这一侧，地球这边，也立起了同样的银白能量塔。塔与塔之间用光缆连接，构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中央，站着一个人。
清虚道长。
老道士此刻悬浮在半空，道袍无风自动，手中拂尘化作万千光丝，连接着所有能量塔。他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每念一句，法阵的光芒就强一分。
“道长！”王莽冲过去，“这是……”
清虚道长睁开眼，眼中流转着淡金色的光：“陛下回来了。老道感应到北疆地脉异动，推算天机，发现裂隙有崩溃之兆，便用陛下留下的权限，启动了‘补天阵’。”
“补天阵？”
“用灵能网络强行稳定空间结构，防止裂隙继续扩大。”清虚道长指向那些银白能量塔，“这是禽滑厘按陛下吩咐造的，原本是为了防止地脉能量外泄，现在用来堵门，正好。”
王莽这才注意到，裂隙的扩张确实停止了。不仅如此，还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收缩。
“能完全关上吗？”
“能，但要时间。”清虚道长估算了一下，“至少三天。而且这期间不能受干扰，否则空间反噬，半个北疆都可能被撕碎。”
三天……王莽算了下，掠夺者舰队最快四天后到。如果能关上裂隙，舰队来了也进不来。
“好！全力维持！需要什么支持，我让马援全力配合！”
命令传下去，整个防线都动起来了。士兵们搬运物资，工匠们检修设备，连随军的厨子都开始熬制补充体力的药汤——用的是王莽教的“能量饮料”配方，红糖、盐、草药熬成，难喝但管用。
王莽把刘秀和几个核心将领叫到临时指挥所，摊开那本金属书，快速说明了天坑里的发现。
听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良久，马援才吐出一句话：“所以咱们打的这些怪物，其实也是受害者？”
“曾经是。”王莽纠正，“但现在，他们是加害者。而且如果不阻止，他们还会害更多人。”
“那陛下打算怎么谈判？跟他们讲道理？”
“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王莽摇头，“他们意识已经被污染了，只剩下掠夺本能。我的计划是……”
他在地图上画了个圈：“用完整星核做诱饵，把他们引进预设战场。然后，用补天阵的原理反着用——不是稳定空间，而是制造空间乱流。把他们困在里面，再用这本书里记载的‘意识净化技术’试试。”
“能行吗？”刘秀担忧，“书里说那些技术都失败了。”
“所以需要改良。”王莽看向禽滑厘——他刚从天工院赶过来，一身尘土，“道长，那本书你拿去看看，重点看‘泽塔-阿尔法’和‘欧米伽-七’的案例。我要一个融合方案：用前者的能量引导技术，加后者的意识接入技术，再配上咱们的灵能网络，做一个……意识清洗器。”
禽滑厘眼睛亮了：“陛下是说，把他们脑子里的黑暗面能量抽出来？”
“对。但不能硬抽，那样人会死。要用温和的方式，引导他们自己的光明面重新觉醒，把黑暗面排挤出去——就像治毒瘾，不能硬戒，得慢慢来。”
这个比喻大家都听懂了。
“可时间不够啊。”马援皱眉，“三天后裂隙关上，四天后舰队到。咱们只有一天时间准备，还要布设陷阱……”
“所以得分头行动。”王莽开始部署，“刘秀，你带一队人，用最快速度去天坑，把那些黑色晶体碎片全带回来——那是现成的黑暗面能量样本，研究用得上。”
“马援，你负责防线，确保补天阵不受干扰。就算天塌下来，也得给我顶住三天。”
“禽滑厘，你去研究那本书，我要在两天内看到原型机。”
“清虚道长，补天阵就拜托你了。”
一道道命令下去，所有人都行动起来。王莽自己也没闲着，他拿着星核，走到裂隙边缘。
此刻的裂隙像一面巨大的水镜，映出对面荒芜的景象。他能看见远处掠夺者营地的废墟，也能看见更远处，地平线上隐约的光芒——那是舰队的前锋吗？
怀里的星核微微震动。
王莽低头看去，晶体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检测到大规模空间跳跃波动。来源：深空。数量：七。预计抵达时间：九十六时辰后。”
九十六时辰……正好四天。
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握紧星核，感受着其中光暗能量的流转。温暖与冰冷，秩序与混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微缩的宇宙。
书里说得对，这才是星核该有的样子。
而那些收割者……他们拆开了这份礼物，只拿走了黑暗的一半，结果变成了怪物。
“我不会重蹈覆辙。”王莽对着星核轻声说，“咱们一起，走那条更难的路。”
星核的光芒，似乎温柔了一些。
就像在说：好。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跑来：“陛下！长安急报！各地灵能网络出现异常波动，十一处封印点同时发出预警，地脉能量开始逆流！”
王莽心头一紧：“逆流？往哪流？”
“往……往皇陵方向。”传令兵脸色发白，“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个趋势，最多一天，地脉能量就会全部涌向皇陵地下！”
王莽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补天阵抽取了太多地脉能量来稳定裂隙，导致全国范围的灵能网络失衡。地脉能量被皇陵地下的那个巨大系统强行召回，就像失血过多的人体，开始收缩血管，把血液集中到核心器官。
但这样做的后果是：各地灵能节点会陆续枯竭，依赖灵能运转的设备会瘫痪，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地质灾害。
“告诉禽滑厘，加快进度！”王莽转身就往指挥所跑，“另外，让各地官府做好防灾准备！尤其是那几个灵能依赖严重的工坊区，立刻停工疏散！”
命令一道道传下去，整个新朝的机器开始超负荷运转。
王莽站在指挥所的了望台上，看着远方渐渐亮起的天空。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这一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可能要做出一个关乎整个文明命运的决定。
怀里的星核，依然温热。
就像在等待，等待他做出那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