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
轰鸣声炸裂。
那一层积攒了万年的云海被硬生生震散。
两道光影在空中疯狂对撞。
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只能听见金铁交鸣的脆响连成一片。
震得人耳膜生疼。
李天罡到底是灵皇巅峰。
那把凌霄剑在他手里活了。
不是死板的招式。
而是流动的光。
每一次挥剑都切开了空间。
带着一股子要把天地都劈开的锐气。
风清浅手里的古铜长棍已经弯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这玩意儿沉。
砸人确实爽。
但跟这种玩技术的比起来。
确实显得笨重了点。
嗤。
又是一道剑气划过。
风清浅侧颈上多了一道血痕。
火辣辣的疼。
但也仅此而已。
伤口还没流出血。
就被翻涌的麒麟火烧结了痂。
“只会躲吗?”
李天罡剑势不停。
声音透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畜生就是畜生。”
“空有一身蛮力。”
“不懂天道规则。”
“在绝对的境界压制面前。”
“你那点把戏也就是个笑话。”
风清浅没吭声。
她把长棍舞得密不透风。
那双红蓝异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李天罡的手腕。
她在看。
不是看剑。
是在看李天罡出剑时的肌肉颤动。
是在看灵气在他经脉里流转的轨迹。
万兽诀第三重。
不光是身体变成了野兽。
连本能也返祖了。
野兽最擅长什么?
是在生死搏杀中寻找猎物的破绽。
是模仿。
是进化。
当初她在神御族禁地被那些上古凶兽的神魂虐杀了几万次。
学会的唯一真理就是。
打不过。
就加入。
然后弄死他。
下方的战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没了剑阵。
剩下的剑阁弟子就是待宰的羔羊。
那些个平日里高喊除魔卫道的宗门联军这会儿也不装了。
一个个杀红了眼。
看见好东西就抢。
看见活人就砍。
吃相极其难看。
反倒是万兽阁的那群灵兽最有纪律。
穿山甲负责拆房子。
飞行妖兽负责抓想跑的高层。
赤焰和大白堵在山门口。
跟两尊门神一样。
谁敢越雷池一步。
直接火化。
夜君离没动手。
他站在最高的凌霄殿顶上。
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手里那串骨珠转得不急不缓。
每当有剑阁的长老想要偷偷结阵或者自爆。
一道无形的魔气就会精准地钻进那人眉心。
无声无息地抹杀。
他抬起头。
看着云端那场看似一边倒的战斗。
没有丝毫担心。
反而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这丫头。
悟性有点吓人。
云层上。
战局突变。
李天罡越打越心惊。
刚才这女人还只是被动挨打。
全靠那一身变态的防御硬抗。
可现在。
变了。
她的棍法变了。
不再是毫无章法的乱砸。
那根笨重的铜棍在她手里。
竟然耍出了剑的味道。
刁钻。
阴狠。
甚至连出招的角度都跟他的凌霄剑诀一模一样。
铛。
长棍点在剑脊上。
那是凌霄剑诀里最难防御的一招“回风落雁”的破绽所在。
李天罡手腕一麻。
剑势竟然被打断了。
怎么可能。
这一招的破绽只有历代阁主才知道。
连赵无极都不清楚。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你这剑法。”
风清浅突然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
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前半段还行。”
“后半段太软。”
“是不是肾虚啊?”
“要是没力气。”
“我教你啊。”
李天罡大怒。
“满口污言秽语!”
“给我死!”
他不再保留。
一口精血喷在剑身上。
凌霄剑青光大盛。
一股恐怖的威压降临。
那是皇级强者的领域。
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
重力瞬间增加了百倍。
“凌霄九剑!”
“斩天!”
这一剑。
避无可避。
是一道横亘千丈的青色巨剑虚影。
带着审判一切的威严轰然斩下。
风清浅扔了手里的铜棍。
那玩意儿扛不住这一击。
她双手空空。
站在那道足以把山岳劈成两半的剑气下。
显得渺小无比。
但她笑了。
笑得肆意张狂。
右手虚握。
那根冰凤羽毛再次出现。
化作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剑。
“学费交了。”
“现在让你看看。”
“什么是真正的斩天。”
她没用灵力抵抗那股重力威压。
反而顺着那股压力。
身体像是一张拉满的大弓。
在那道巨剑即将临头的一刹那。
她出剑了。
动作很简单。
就是刚才李天罡用的那一招。
一模一样的旗手。
一模一样的轨迹。
唯一的不同。
是意境。
李天罡的剑是规矩。
是压迫。
是高高在上。
而风清浅的剑。
是野性。
是自由。
是老子想砍谁就砍谁的霸道。
嗡。
一道冰蓝色的剑气逆流而上。
没有那把青色巨剑大。
只有细细的一线。
却凝实到了极致。
没有任何声音。
那道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千丈剑影。
从中间裂开了。
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纸被剪刀裁开。
崩碎。
消散。
李天罡瞪大了眼睛。
那一线蓝光在他瞳孔里急速放大。
他想躲。
身体却被一股更加恐怖的杀意锁定。
那是来自上位捕食者的凝视。
噗。
很轻的一声响。
就像是刺破了一个水泡。
风清浅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手里提着那把冰凤剑。
剑尖上。
没有血。
只有一点触目惊心的红。
李天罡低头。
看着自己胸口。
那里空空荡荡。
心脏没了。
连同周围的肋骨和经脉。
全部消失了。
被那一剑彻底粉碎。
“你……”
他张了张嘴。
想要说什么。
却只有大口大口的血块涌出来。
那是他练了一辈子的剑。
最后。
死在了这一招下。
讽刺。
太讽刺了。
“下辈子练剑。”
风清浅甩了甩剑上并不存在的血。
头都没回。
“记得把腰杆挺直了。”
“弯着腰做人。”
“练不出好剑。”
李天罡的身体晃了晃。
生机断绝。
那具象征着东玄域正道魁首的躯体。
直直地坠落下去。
嘭。
砸在满目疮痍的凌霄广场上。
激起一地烟尘。
整个战场。
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剑阁长老。
那些还在杀戮的联军修士。
全都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砸在地上的尸体。
死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李天罡。
那个压了东玄域几百年的灵皇强者。
就这么。
死了?
“阁主……陨落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剑阁长老喃喃自语。
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信仰塌了。
这一刻。
凌霄剑阁最后的脊梁骨。
断了。
“降者不杀!”
风清浅的声音从高空传来。
不大。
却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带任何感情。
却比任何圣旨都要管用。
哗啦啦。
原本还在拼命的剑阁弟子。
跪倒了一大片。
没人想死。
特别是看到连宗主都死了之后。
坚持就成了笑话。
只有那几个死忠的太上长老还要反抗。
“妖女!”
“我跟你拼了!”
几个人想要自爆元婴。
还没等他们运转灵力。
一道黑影闪过。
夜君离出手了。
黑莲绽放。
几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连元婴都被黑火一口吞下。
这就是战争。
没有仁慈。
只有输赢。
风清浅缓缓降落。
站在李天罡的尸体旁。
弯腰。
捡起那把掉在一旁的“凌霄”古剑。
剑身还在悲鸣。
似乎在哀悼主人的离去。
“好剑。”
她屈指一弹。
剑身震颤。
“可惜跟错了人。”
她随手把剑扔给走过来的夜君离。
“给你了。”
“正好缺把削水果的刀。”
周围的人听得直抽凉气。
传承千年的仙剑。
东玄域排名前三的神兵。
拿来削水果?
这也太凡尔赛了。
夜君离接过剑。
连看都没看一眼。
只是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
轻轻擦拭着风清浅侧颈上那道已经愈合的血痕。
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疼吗?”
他问。
声音低沉。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杀意。
那是对李天罡的。
虽然人已经死了。
但他还是觉得这老东西死得太便宜了。
“还行。”
风清浅不在意地摆摆手。
“就当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她转过身。
看着这片已经被打成废墟的山门。
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俘虏。
看着那些满脸狂热望着她的盟友。
今天之后。
东玄域的天。
变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凌霄剑阁没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更加霸道。
更加不讲道理的万兽阁。
以及那个。
一剑斩皇的红衣女魔头。
“打扫战场。”
风清浅伸了个懒腰。
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慵懒。
“库房里的灵石、丹药、法宝。”
“全部搬走。”
“连地板砖都别给我剩下。”
“谁要是敢私藏。”
她眯了眯眼。
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我就送他下去给李天罡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