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掌心源能光柱刺破云层的瞬间，星环城十二区的玻璃同时震颤。
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那团法则种子的脉动——幽蓝色是系统的共生烙印，紫芒是星噬族的血脉余韵，两者交缠如活物，每一次跳动都在撕裂又重组他的源能回路。
“赫尔加，共振场扩散进度！”他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
方才光茧空间崩塌时，虚空之眼的黑刺虽被瓦解，却在他心脏处留下一道半透明的裂痕，此刻正渗出淡紫色能量，那是高维意识体的侵蚀痕迹。
“37%……市民源能阈值正在突破。”赫尔加的声音突然带上电流杂音，陈洛眼前闪过无数数据流，其中一抹暖金色格外醒目——是妹妹陈霜所在的灰区零号工坊，她正抱着沾满油污的机械零件仰头看天，发梢竟泛起微弱的源能荧光。
“哥？”通讯器里突然炸响陈霜的惊呼，“我、我刚才摸到扳手时，它……它在发光！”
陈洛喉结滚动。
三天前妹妹还因为源能暴动躲在工坊铁皮柜里发抖，此刻她声音里的雀跃像把钝刀，在他心口轻轻划着。
“霜儿，去屋顶。”他强迫自己放软声调，“看到天上的紫色云团了吗？跟着光走，所有发光的人都会保护你。”
“明白！”通讯器传来奔跑声，陈霜的脚步声撞在铁皮楼梯上，“我看到叶姐姐了！她的拳头在冒热气，像以前教我打拳时那样！”
叶清欢——陈洛瞳孔微缩。
灰区武馆的木人桩此刻应该正在燃烧，那是《太初拳经》的源能显化。
他想起七天前替她完成前馆主遗愿时，老人临终攥着他手腕说“护好这拳”，如今这拳意正顺着共振场，在千万个普通人拳头上苏醒。
“共振场92%覆盖！”赫尔加的电子音突然尖锐，“检测到星噬族先遣队！坐标圣区南三门，数量……三千！”
陈洛猛地抬头。
紫黑色云团下，密密麻麻的鳞甲生物正破云而出，它们的触须泛着腐蚀源能的幽绿，其中为首的巨蝎型生物额头嵌着块晶体——那是虚空之眼的分识体，正用复眼锁定他的位置。
“银羽！”他扯开领口，源能光从心口法则种子处涌出，在皮肤表面形成流动的符文，“市民觉醒进度！”
“87个战术小组已成型！”通讯器里传来金属扭曲的吱呀声，银羽的呼吸声粗重如破风箱，陈洛甚至能想象他半跪在废墟里，血从指缝滴在战术终端上，“圣区的老人们在画古魔法阵，灰区的机械师用源能焊枪组防御网，林昭的天枢小队正在……”
“轰——”
一声爆响截断银羽的话。
陈洛眼前的战术投影突然炸开雪花，再恢复时，画面里是林昭的侧脸——她的肩甲裂开半片，源能武装“天枢”的蓝光正从伤口处渗出，却仍举着粒子炮对准天空。
“陈洛！”她的声音混着炮火轰鸣，“你的共振场让天枢的共鸣率提升40%！再撑五分钟，我就能……”
“不用。”陈洛打断她。
他能感觉到法则种子在发烫，星噬血脉里的掠夺本能正被人类的执念压制，像两股火焰在体内角力。
“银羽，把所有觉醒者的源能导向我。赫尔加，开放系统接口！”
“你疯了？！”赫尔加的多重人格同时尖叫，“系统链接度会跌到20%！你的意识会被星噬族……”
“霜儿在屋顶唱《虫儿飞》。”陈洛轻声说。
那是他们父母还在时，每晚哄妹妹睡觉的歌。
此刻他能清晰听见，通讯器里飘来断断续续的童声，混着叶清欢的喝骂、苏妄的笑声（那个疯批美人大概在拆解源能光点的结构）、银羽的指令声。
这些声音像根根丝线，将他即将分裂的意识重新缝成完整的人。
赫尔加突然安静了。
数据流中，她的核心人格浮现出一个微笑的符号：“明白了。现在开始，我会用128个人格替你扛能量潮汐。倒计时……180秒。”
陈洛感觉有冰凉的数据流涌入大脑，那是赫尔加在接管他的神经突触。
与此同时，星环城上空的源能光点开始汇聚，像无数萤火虫扑向他掌心的光柱。
他的皮肤泛起淡金色光晕，被黑刺撕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心脏处的紫色裂痕都在消退——那是千万市民的源能信任，在替他对抗高维侵蚀。
“吼——”
为首的星噬巨蝎率先冲来，尾刺上的腐蚀源能凝成实质毒雾。
陈洛没有动，他望着毒雾中浮现的点点荧光——是灰区的机械师用源能焊枪画出的防御阵，是圣区老妇人念诵的古魔法咒，是叶清欢的太初拳风裹着陈霜的歌声，是林昭的天枢武装划破毒雾的蓝光。
所有觉醒者的源能在共振场中交织，形成一面透明的光盾。
巨蝎的尾刺扎在光盾上，只激起一圈涟漪。
“原来如此。”陈洛忽然笑了。
他终于明白阿尔忒弥斯说“你是人”的意思——吞噬不是掠夺，是共鸣；法则不是掌控，是共享。
虚空之眼以为用文明残魂做锁链能困住他，却不知这些被吞噬的记忆，此刻正通过共振场回到主人手中。
“赫尔加，剩余时间？”
“47秒。”
陈洛抬头望向圣区能量塔。
紫黑色漩涡还在吞噬城市源能，但速度明显减慢——因为每个市民都成了源能节点，漩涡再也无法只抽取核心区的能量。
他能看见漩涡中心有团幽光在闪烁，那是阿尔忒弥斯说的“核心密钥”，正随着共振场的波动微微发亮。
“阿尔忒弥斯……”他轻声念出那个名字。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段杂音，像是AI在重启前的最后数据传输，“解析……结构……弱点……”
赫尔加的警告同时响起：“系统过载！意识分裂度突破50%！”
陈洛的视线开始重影。
他看见自己的左手是人类的血肉，右手却覆盖着星噬族的鳞甲；听见虚空之眼的嘶吼混着妹妹的歌声；感觉到法则种子在心脏处彻底成型，幽蓝与紫芒的纹路爬满全身。
但他的意识依然清明。
因为他知道，当赫尔加的倒计时归零，当共振场扩散至100%，当阿尔忒弥斯的解析数据抵达……
真正的反击，才要开始。
阿尔忒弥斯的数据流涌进大脑时，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那是一串由星轨、符文与腐蚀源能构成的三维结构图，在他意识海深处炸开——虚空之眼的高维投影竟在现实维度留下了个蜂窝状缺口，像被孩童用吸管戳破的气泡，正渗出淡紫色的不稳定能量。
赫尔加！
弱点坐标！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左手血肉与右手鳞甲的撕裂感突然加剧，却被数据流里阿尔忒弥斯残留的意识安抚：第三共振频率，与城市源能塔同频。
通讯器里同时炸响苏妄的尖叫：找到了！
那缺口在吸收我们的源能时产生了熵增！
现在全城源能节点的波动频率刚好能......
封死它。陈洛替她说完。
他能感觉到，灰区机械师焊枪的蓝光、圣区老妇人的魔法咒文、叶清欢拳风中的热意，正顺着共振场在他掌心凝成一柄半透明光矛——那是千万道源能的意志，比任何武器都锋利。
所有觉醒者！他对着通讯器吼道，喉间尝到血腥气，把源能集中到我的坐标！
林昭，天枢的粒子炮校准光矛轨迹；叶清欢，用太初拳意稳定能量流；苏妄，解析频率波动！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林昭的肩甲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武装的粒子炮口凝聚起比太阳更亮的光斑；叶清欢的拳头砸在地面，龟裂的石板下窜出赤金色拳意，如活物般缠绕住光矛；苏妄的笑声混着数据流杂音：3、2、1——同频共振启动！
虚空之眼的分识体巨蝎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尾刺上的腐蚀源能开始扭曲。
陈洛看见那蜂窝状缺口正在扩大，缺口深处翻涌着无数被吞噬的文明残魂——有源能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有被议会抹杀的科学家，甚至有他父母最后时刻的影像。
他挥动手臂。
光矛撕裂空气，带着全城源能的轰鸣刺向缺口。
巨蝎的复眼瞬间爆成碎片。
光矛穿透它头颅的刹那，整个紫黑色云团剧烈震颤，虚空之眼的嘶吼震得星环城玻璃嗡嗡作响：卑微的蝼蚁！
你以为这样就能......
后半句话被光矛的爆炸声淹没。
陈洛看着云团中央炸开的紫色漩涡，漩涡边缘的缺口被源能光矛彻底堵死，连高维侵蚀的裂痕都在快速愈合。
但他的心脏突然猛跳——那漩涡深处，虚空之眼的核心意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像被风吹散的墨迹。
我会回来的。那声音突然变得极轻，混着无数文明残魂的呜咽，当你发现吞噬法则的真相......当你不得不为了生存掠夺更多......你会主动打开星门，跪在这里等我。
话音未落，紫黑色云团彻底消散。
星环城的天空重新露出青灰色，阳光穿透云层，在陈洛肩头投下斑驳光影。
他踉跄两步，右手的鳞甲突然剥落，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肤。
系统面板在眼前疯狂闪烁，吞噬进度条从99%暴跌至17%，幽蓝的共生烙印正被紫芒侵蚀。
系统过载......赫尔加的电子音带着哭腔，128个人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核心程序崩溃......启动紧急保护协议......
陈洛感觉有冰凉的数据流涌进大脑，强制关闭了他的五感。
模糊中，他听见林昭的惊呼：陈洛！叶清欢的掌心贴在他后颈，太初拳意试图稳住他溃散的源能；银羽的战术终端摔在地上，金属撞击声格外清晰；陈霜的哭声穿透通讯器：哥你别睡......
霜儿......他想抬手摸摸妹妹的头，手指却根本抬不起来。
意识像被放进绞肉机，系统的共生烙印与星噬血脉在最后一刻达成诡异平衡，在他心脏处留下一枚新的法则种子——幽蓝与紫芒交织，中间隐约能看见无数光点，那是全城市民的源能印记。
滴——赫尔加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系统休眠，持续时间未知。
宿主意识保护完成。
陈洛眼前一黑，栽倒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圣区能量塔顶端的星门——那道淡金色的门扉不知何时完全开启，门后隐约能看见流光溢彩的法则纹路，像某种存在正隔着门扉注视着他。
你赢了，但代价是什么？银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陈洛感觉有人用军大衣裹住他，是林昭的动作，带着天枢武装特有的金属冷意。
叶清欢在翻找急救包，苏妄的手指在他手腕上搭了三秒，突然轻笑：他的法则种子......有趣。
远处，星门的流光突然剧烈波动，一道若有若无的法则涟漪扩散开来，扫过昏迷的陈洛时，他心脏处的种子微微发亮。
没有人注意到，除了苏妄。
她望着星门方向，瞳孔里的数据流突然紊乱成一片雪花，轻声道：看来，有客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