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当不被珍视的那一刻起,往后就会有无数次的不被珍视。
“呵呵,可笑我,居然还对你抱有期待。”
姜凡转身就走,他倒是要看看,姜璃是否会动手。
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试探。
“回来,别逼我难做。”
姜璃低垂着头,娇躯微微颤抖,她在犹豫,也在下定某种决心,“你肯回来,我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呼!”
姜凡愣在原地,大口喘气平复自身情绪。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刚刚这是怎么啦?他居然被原主的情绪牵着走。
这场穿越……难道说,原主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湮灭?而是,潜伏在体内?
他搞不懂,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我可以留下,但你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说到底,还是一场交易。
当你没发育起来之时,盲目出战,只会是送人头的结果。
排清障碍、猥琐发育、伺机而动,才是他身为穿越者该做的事情。
“你的宝贝弟弟真想杀我,时时刻刻都在想。”
“唉!”
姜璃的情绪稍微放松,她不想姜凡死,还想利用他,又要在不破坏与姜昊姐弟之情的情况下,让他放弃对姜凡的暗杀。
这很难。
而且,她近来,也感受到了姜昊的野心,他连秦铁山都能策反,保不准以后还能做出事儿来。
“大小姐,您……想好了吗?”
“我答应你。”姜璃沉声道,“你也知道,我帅府有不少产业,明日,你就先去制香坊工作吧!至于,传道授业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一个逐渐脱离控制的人,再教给他真本事,只会让对方更加嚣张跋扈。
“呵呵。”
姜凡冷笑道,“大小姐,其实,我那些本事早就被你们废掉了,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只想好好活着。”
“再一个,你那宝贝弟弟,现在文韬武略,已经远超当年的我,根本没必要跟着我学。”
“你……”
姜璃咬了咬牙,终究是暂时压制了复杂的情绪,“你连夜过去吧,免得待会儿他反应过来之后,带人找你麻烦。”
“行,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解决了。”
帅府?
姜凡一点儿也不留恋,与其待在险象环生的这里,不如,去外面暂避风头,暗中发展壮大。
“嗯。”
行李,本就没什么可收拾的。
制香坊那地方,姜凡熟悉,可以说是帅府以前最暴利的产业之一,几乎垄断了整个皇都以及周边地区的化妆品市场,胭脂水粉皆闻名全国。
甚至,还有来自西域的商人,不远万里前来采购。
姜璃分给他这么一个肥差,倒也算是有点人性。
接下来,攒点钱,购置天材地宝,先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再将隐龙诀尽快提升到第二层,才是重中之重。
他不想面对危机,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星夜,赶路。
御林军实行宵禁,到了这般深夜,整个皇都除了巡逻士兵,基本上没什么人。
制香坊名琉璃,以姜璃的名字为号,距离帅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姜凡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地方。
不过……
那一角掉落,漆落破旧的牌匾,腐朽歪斜、四处漏风的店面,真的是曾经煊赫一时的琉璃制香坊吗?
“走错了?”
借着月光,姜凡凝眸仔细打量,不禁挠了挠头,“没走错啊?”
与原主记忆中的地方,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华贵,一个……破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咚咚咚……”
姜凡敲了敲了门板,心中不禁冷笑,果然,当你将希望寄托在人身上的时候,迎接你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失望。
姜璃怎会那么好心?
“有人吗?”
无人应答。
“咣当当……”
只有几个物件滚落,因为受了震动,惊起尘土飞扬,呛得姜凡连声咳嗽。
“这地方,到底有多久没人来了?”
“咳咳……”
姜凡扇着鼻前的空气,大声咳嗽了几声,“有人吗?”
“嗖!”
岂料,下一瞬有一道寒光,贴着他头皮飞过,切掉发丝若干。
“喊什么喊?大半夜喊恁娘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似曾相识。
“费雪?”
没错,是一个女人。
还是故人。
姜凡记得,这位是他当年远征漠北的时候,从突厥人手中解救出来的少女,据说是党项人,他们全族被灭,整个国家也被付之一炬。
当年,若不是姜凡及时赶到,她就被一个突厥大胖子给强暴了。
后来,她被带回了帅府,成为了一名制香师,靠着精湛的手艺和不俗的创意,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了琉璃制香坊的顶梁柱。
“谁他娘的敢直呼老娘的大名?叫费女师!”
一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妇女,冲出了门,左手拎着一柄菜刀,右手捧着酒壶,还不忘猛灌几口,哈着酒气在那儿骂人,“你这小贼,半夜三更,来此地,是何居心?”
“快说,不说,我宰了你!”
不等姜凡回答,她就挥刀劈来,动作看似笨拙虚浮,实则行云流水,直奔要害。
“嗖!”
刀尖寒芒闪烁,角度刁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咦?”
然而,下一瞬,她百试百灵,出其不意的一招,居然被对方轻易挡开。
就像……能预料到她的出招一样。
“好小子,运气不错。”
费雪猛灌两口酒,随手将酒壶抛飞,一脚踢击,砸向姜凡。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躲我几刀?”
“我刺!”
“蛟龙出海!”
“力劈松山。”
“电光火石!”
“横刀立马!”
“……”
转眼间,已过十招,费雪累得气喘吁吁,扶着门板,喘着大气,姜凡额前后背,也沁出了冷汗,暗自心惊,若不是靠着原主的记忆,面对这刁钻狠辣的刀法,他不死,也得半残。
“你,你个小贼!到底何人?”
他扒拉一下杂乱的头发,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芒,“为何能躲开我的招式?”
“呵呵。”
姜凡苦笑一声,无奈道,“看来,这些年,你没落下功夫,很好,这套五脊六兽刀法,你已臻化境。”
“咣当……”
下一瞬,费雪佝偻的身子猛地绷紧,菜刀落地,瞳孔骤然瞪大,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到了姜凡身前。
“你,你是?”
她撩起杂乱无章的头发,眸子瞪大,“少帅?是少帅您回来了!”
“呵呵。”
姜凡苦涩一笑,“早就不是了,我现在就是个杂工,奉大小姐之名,来你这儿报到。”
“不,不可能。”
费雪浑浊的眸子里,热泪汹涌,她怎么也无法将记忆中那位白马银枪,马踏贺兰的无双少帅,与眼前这位气息虚弱,胡子拉碴,饱含沧桑的男人划上等号。
“您瘦了,也老了。”
她抹着眼泪,娇躯不断颤抖,“前些日子,我听说您回来了,满心欢喜,总以为你还能崛起,重现往日风采,可没想到……”
一念至此,她捂着嘴,失声痛哭。
“我记忆中的少帅,不该是这样。”
她突然情绪激动,拉着姜凡的手,就往帅府的方向走去,“走,少帅,无论如何,今儿个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得让大小姐让你重新掌军,再现辉煌!你不该被埋没。”
“好啦!”
姜凡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几度,“面对现实吧,从前那个少帅已经死了,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我刚从一次暗杀中侥幸活下来,你明白吗?”
有些话,虽然残酷,可早说明白,有早说的好处。
“你,你变了。”
她撒开姜凡的手,像是一个为了孩子奉献一切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你怎么能这样?那个无双少帅哪去了?区区这点困难,就能击垮你吗?当时,你带着八千人,把我们从三万大军包围中的救了出去,我们最苦的时候,吃树皮,喝马尿,无数次面对生死危机,那么难,那么苦,都挺过来了。”
“现在,你怎么能认输?”
“你可是姜凡,是整片大陆举世无敌的无双少帅,哪怕天塌下来,你也不能认输,你明白吗?”
她不甘地嘶吼道。
“呵呵。”
姜凡只是一味地冷笑,“你喊,接着喊,待会儿把御林军引过来,就又有人来杀我了!怎么?你也想害死我吗?”
“我,我怎么会?”
她拍着胸脯,痛心疾首,“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能害你?”
“难说啊!”
姜凡苦笑道,“我当年救了多少人?到头来,还不是这个下场?”
“那些人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费雪双拳紧攥,咬牙切齿,指甲钻进了掌心,鲜血横流,“当年,兄弟们都在等你一个命令,只要能救出你,哪怕掀了这天下又如何?可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等到。”
“六年了,整整六年!当初的兄弟,死的死,散的散,你可知道,大家心里有多不甘?”
费雪满目热泪,早已模糊了视线,“你为整个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堂堂无双少帅,有多少女人赶着吵着要嫁给你,只要你一句话,全天下的美女,享用不尽,你,会去调戏什么公主?”
“这种鬼话,他们居然也信?”
“还有,你不是老帅亲生的又如何?大家认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是因为你这个人,因为你的本事,那些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他们居然……”
一语至此,费雪哭成了泪人,“居然将最骄傲的你,流放到了净秽司,让你去掏大粪,从事最卑贱的行业,他们简直是畜生,我总有一天,要杀光那些人。”
“慎言。”
姜凡四下环顾,捂住了他的嘴,“怎么?过去的情谊不在了吗?让我这个客人,在门口站着啊?”
“少帅,里面请。”
费雪擦干了眼泪,赶忙邀请姜凡进屋,她四下翻找,点燃了一根蜡烛。
店面内的一幕幕,映入眼帘。
脏!
乱!
差!
“啧啧……”
姜凡苦笑道,“我说费雪,你以前可是特别爱干净的,现在这是怎么啦?你这是猪窝吗?”
不,比猪窝还差。
“唉!”
费雪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这地方,早就散了,如今只有个名头罢了。”
“为什么啊?”
姜凡不解道,当年,这琉璃制香坊可是帅府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哪有人会傻到自断一臂的?
“难道,是受了我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