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老太太一字一顿地说着,虽然她身体虚弱,每说一句都得停下来喘好一阵,但声音却格外响亮,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别的先不提,何大清平时在院子里什么样子,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吧?这么老实的人进了医院,我们做邻居的难道不该搭把手吗?”
“你说你家困难,我们也没逼你出钱,现在你倒好,反过来装阔气?那行啊,那你先把该出的那份钱拿出来!”
贾张氏哪里肯掏钱,她死死攥着那个信封,像护着自己命根子似的。
老太太看她那副样子,冷笑一声:“你刚才不是嫌十块钱少吗?那好,你现在就把这十块钱给我。”
贾张氏当然不会给,她又不傻,这钱一旦交出去,就别想再拿回来。
“不肯给是吧?那行,我就当你默认这么处理了。”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大伙儿都散了吧,该回哪儿回哪儿,别在这儿聚着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各自回家去了。
贾张氏心里还是不服,可老太太压了她大半辈子,她终究不敢当面顶撞。
于是,傻柱和老太太、一大爷就这么从贾张氏面前径直走了过去。
回到屋里,老太太叹了口气,拍了拍傻柱的肩膀:“我知道你这孩子要强,平时有什么难处也不爱跟人说。”
“可我好歹是看着你长大的,论辈分,你喊我一声奶奶也不为过。”
“遇上这种事,你怎么能不来找我呢?”
傻柱听完这番话,眼圈一下就红了,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回道。
“你身子骨也不爽利,我哪能拿这事烦你?”
老人摆摆手,苍老的手轻抚傻柱的面颊:“我这把年纪,去医院多少回也延不了几年寿数。来,你过来。”
她颤巍巍从抽屉里取出个陶罐,当着傻柱和一大爷的面揭开盖子,满罐的纸钞叠得整整齐齐。
“攒了大半辈子的体己,原想着等你成家时交给你。如今看来,还是早些交到你手里妥当。”
望着老人毕生的积蓄,傻柱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他早知道老人待他亲厚,却未曾料到厚爱至此。
二百七十二 孝心叩首
见傻柱泪如雨下,老人用枯瘦的手替他拭泪:“好端端的哭什么?”
傻柱哽咽道:“都怨我没出息!”
老人轻抚他的发顶叹息:“这说的什么话?如今饭店都开起来了。不管你多大年纪,在奶奶眼里永远是个孩子。这些钱安心拿去给你爹治病,余事往后再说。”
傻柱扑通跪倒在地,朝着聋老太太咚咚叩首。
“不知如何报答您,只能先磕几个头表表心意。”
见他把额头磕得发红,老人急忙搀扶:“快起来!我早把你当亲孙儿看待,磕坏了身子不是让奶奶心疼?”
傻柱这才起身,祖孙俩相拥垂泪。
待傻柱从屋里出来时,眼眶已肿得似熟桃。一大爷默不作声目睹全程,引他回到自己屋才开口:
“近来手头紧,能帮衬的实在有限。”
傻柱连连摆手:“您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贵重。”
“一大爷,您帮我的实在太多了,要不是您出面,院里的人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一大爷见傻柱懂得感恩,心里很是欣慰。
“别的就不多说了,贾张氏那边我来处理,你专心忙饭店和家里的事就好,其他都不用操心。”
傻柱满心感激,听一大爷这么说,上前一把抱住他,连声道谢。
“真的太谢谢您了……”
一大爷摆摆手:“没事。”
另一边,贾张氏和秦淮如两人愁眉不展,一言不发。
虽然拿到了十块钱,却丢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每天的伙食。
贾张氏在傻柱饭店打工,不仅有钱拿,还能天天往家里带饭菜。
这几天有她带吃的回来,一家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可现在不一样了。贾东旭整天在家闲着,秦淮如又怀着孕,贾张氏工作也没了。家里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竟没一个能出去挣钱。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怎么活啊?!”
秦淮如真的快崩溃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贾张氏见她这副样子,没好气地说:“你喊什么喊?”
“我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
秦淮如回嘴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喊几句都不行吗?”
两人心里都憋着怨气。秦淮如觉得是贾张氏没把握好机会,本来能安稳过日子的,结果她把何大清气进了医院,弄得家里走投无路。
贾张氏也对秦淮如很不满,觉得她整天只会在家说些没用的。
两人越吵越凶,声音越来越大。贾东旭本来在屋里,被吵得不耐烦,大声吼道:
“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
贾东旭话音落下,贾张氏这才稍稍压低嗓门,清了清喉咙说:
“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实在不行,你就去扫大街吧。”
秦淮如一听,满脸难以置信:
“我可怀着孕呢!万一扫街时摔了绊了,您孙子可就保不住了!”
贾张氏不耐烦地回嘴:
“那又怎样?家里都成这样了,还顾得上什么孙子不孙子的!”
见她翻脸不认人,秦淮如气得不行——当初要不是贾张氏硬要留这孩子,她也不会留到现在。如今月份大了,想不要都难。
贾东旭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出声打断:
“行了别吵了,我去扫街总行了吧!”
贾张氏和秦淮如同时看向他。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眼下最适合出去干活的就是贾东旭。贾张氏年纪大,没人肯雇;秦淮如怀着孕,磕碰不得。只是她们都不敢直说,怕贾东旭一听反而闹脾气不肯去。
现在他主动开口,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家里人口多,可再苦的日子也熬过。只要贾东旭肯干活,她们就觉得还能撑下去。
贾东旭既已决定,便不再耽搁。他没打算找厂里的活,也不指望打零工——这么久没干活,他知道那些地方都不会要他。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眼下他能找到的工作,基本都是些薪水很低的活儿,比如扫大街这种。
原本他根本看不上这类工作,可眼下实在没办法,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了。
二百七十三 贾东旭扫大街
这回贾东旭找工作倒是挺顺,没过多久就找到一份扫大街的活儿。
但这工作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经常早出晚归。
他得凌晨就起床去上工,晚上很晚才能回到家。
知道上班时间之后,秦淮如和贾张氏都挺担心贾东旭的状况,怕他会半路撂挑子不干。
没想到的是,贾东旭这份工做得还挺踏实,每天不用人催,自己就主动起床去干活。
贾东旭愿意出去工作之后,家里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
杨厂长把轧钢厂里三分之二的工人都给下岗之后,整个人精神就挺差的。
李东发现杨厂长状态不好,这几天就常去找他。
轧钢厂的情况越来越糟,再这样下去厂子迟早得关门,杨厂长这次是真撑不住了,就主动向李东求助。
“李东啊,以前你在厂里的时候主意最多,你跟我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李东想了想,回答杨厂长:
“这样吧,您把这事交给我,我来帮您处理。”
杨厂长有点不解,问他:
“你打算怎么做?”
李东微微一笑,说:
“咱们厂之所以要关门,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没订单吗?”
“要避免这个结果,就得找到问题的根源,只要找到原因,再去解决就不难。”
杨厂长听得有点绕: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厂子关门是因为订单不行,可怎么才能让订单多起来呢?”
李东对杨厂长答道:“这事您不必担心,既然交给我,我自然会负责到底。”
说完,李东便动身去找人。
他手头业务广泛,认识的商界朋友不少,其中也有需要轧钢加工的老板。
他先联系了几位老板,对方得知李东请吃饭,都欣然赴约。
几位老板心里清楚,李东主动设宴,多半是为了谈生意。
他们原以为李东打算自建废钢厂或轧钢厂,没想到他只是替人牵线。
“你是想让我们和杨厂长的轧钢厂合作?”
见对方这么问,李东笑着点头。
“各位放心,我曾在轧钢厂做过工,可以保证他们出品质量过硬。”
几位老板互相看了一眼,摆摆手笑道:
“我们担心的不是质量。你是不知道,现在行业竞争太激烈了。”
“轧钢厂接不到单,不是时代变了,而是他们的价格一直压不下来。”
“现在 ** 厂这么多,我们何必非要跟公家厂合作?”
李东听明白了,这几位老板觉得杨厂长的定价太高,合作起来不划算。
李东也了解市场现状。
如今越来越多人下海经商,为了在竞争中胜出,大家都在压缩成本、压低报价。
相比之下,杨厂长的轧钢厂在价格上确实不占优势。
想到这里,李东说道:
“我理解各位想要物美价廉的货源,但世上哪有既便宜又优质的东西?”
“开厂都是为了赚钱,说句实在话,那些报价太低的,质量恐怕难以保证。”
“这个道理,各位应该也明白吧?”
那几个老板听完后都不吭声了。大家都是生意人,谈的自然是生意,这世上哪有不赚钱的买卖?
不赚钱,谁还做生意?
说到底,那些价格低的厂,质量自然就不好。
见他们低头沉默,李东继续说道:
“这样吧,我尽量把杨厂长那边轧钢的价格压下来,争取谈到最低。质量我来保证,如果出了问题,你们尽管找我,我包赔。”
几个老板一听,顿时露出笑容: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是和杨老板合作……”
李东没等他们说完,就打断道:
“既然是我牵的线,如果轧钢有问题,当然由我负责。给我两天时间,一定给你们一个最低价。”
几个老板答应了。
李东如今在本地生意场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以说是最早下海经商的一批人,大家对他都很敬佩。
饭后,李东立刻赶到轧钢厂,和杨厂长商量降价的事。
杨厂长一听要压价,眉头紧锁:
“这肯定不行,我的价格已经是最低了。成本摆在那里,你也在厂里干过,你是知道的。”
李东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没人按原来那套做了。你不压成本,价格就下不来,必须压缩成本,才能降价。”
杨厂长更不乐意了。
虽然他一直欣赏李东的想法,但这次实在没法支持:
“不行!成本怎么能压?”
杨厂长闻言沉默下来。他清楚眼下各家都在想方设法压缩成本、压低价格。
但他不愿随波逐流。
实际上,他觉得目前这样挺好——虽然成本高,可质量确实过硬。
一旦压低成本,轧出来的钢材质量会变成什么样,谁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