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庇克莱歌剧院。
清晨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把观众席染成斑驳的颜色。
今天没有演出预告,没有审判公告,但歌剧院的门……却开着。
稀稀拉拉的民众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彼此低声询问:
“今天有审判吗?”
“没听说啊……”
“那为什么……”
他们的疑问,在看到站在原告席上那个人时,戛然而止。
那不是水神芙宁娜。
不是任何一位他们熟悉的贵族或官员。
那是个中年男人。
穿着得体但略显陈旧的枫丹绅士外套,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站在那里,双手平放在原告席的栏杆上,姿态平静得……像个来做例行报告的小职员。
但观众席里,有人认出了他。
“玛塞勒先生?”
“刺玫会的那个……”
“卡雷斯会长的老朋友?”
低语声像水波般荡开。
而此刻,刚踏进歌剧院侧门的娜维娅,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原告席上那个背影。
那个……她从小叫到大的“玛塞勒伯伯”。
那个父亲死后,会拍着她的头说“娜维娅要坚强”的长辈。
(为什么……)
(为什么真的是你……)
她的手指掐进了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带来尖锐的痛感,却压不住心里那片迅速蔓延的、冰冷的空洞。
瓦谢——或者说,玛塞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缓缓转过头。
视线穿过半个歌剧院,落在了娜维娅苍白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娜维娅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然后,他转回头,面向空无一人的审判官席,开口。
声音通过歌剧院古老的扩音装置传开,清晰、平稳、毫无波澜:
“我,玛塞勒,在此控告——”
他顿了顿。
观众席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枫丹水神,芙宁娜·德·枫丹。”
哗——!
短暂的死寂后,是轰然炸开的喧哗!
“什么?!”
“控告水神大人?!”
“他疯了吗?!”
瓦谢没有理会那些声音。
他继续说着,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控告她——五百年来,以凡人之躯假扮神明,欺瞒枫丹众生,窃据神位,犯下渎神与欺诈之罪。”
“我要求——”
他抬起头,看向歌剧院高高的穹顶。
“——在此,对她进行公开审判。”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都像被冻住了。
瞪大眼睛,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控告水神?
审判……神明?
这种话……这种话怎么能——
“玛塞勒伯伯!”
娜维娅的声音撕裂了寂静。
她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几步冲到观众席最前排,双手撑在栏杆上,指节攥得发白。
“为什么……”她的声音在抖,“为什么是你?!”
瓦谢看着她。
看了很久。
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居然有一丝……近似于怜悯的味道。
“娜维娅,”他说,“你父亲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好到你至今都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好人就该有好报,坏人终会受惩罚。”
他摇了摇头。
“今天,伯伯就给你上最后一课——”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
“——在真正的规则面前,善恶、对错、友情、亲情……”
“都是可以称量、可以交易、可以……舍弃的东西。”
娜维娅的嘴唇在发抖。
她想说什么,想骂他,想质问他父亲的事,想问他这二十年来的关心是不是全是演戏——
但她说不出来。
心脏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碎得很彻底。
她往后退了一步,脚跟碰到台阶,踉跄了一下。旁边有人扶了她一把,她没看清是谁。
(不行……)
(现在不能……)
她猛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要找旅行者……)
(那天迈勒斯说的那个地方……)
(必须……必须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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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要被审判了?!”
荧——或者说,念念——在听到娜维娅上气不接下气说出这句话时,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碎了。
热水溅到脚背上,她没感觉。
脑子里只有那句话在疯狂回响。
(审判……)
(芙宁娜……)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在哪里?!”她抓住娜维娅的肩膀,声音尖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歌剧院?!现在吗?!”
“玛塞勒,他站在原告席上,”娜维娅的声音还在发抖,“他说要审判芙宁娜不是神明……说他……有证据……”
荧的脸色“唰”地白了。
(证据……)
(难道他知道了……)
“娜维娅!”她猛地抬头,“迈勒斯说的那个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对不对?!”
娜维娅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在灰河最深处,老仓库后面……”
“带我去!”
荧抓起桌上的剑,转身就往外冲。
派蒙急急忙忙追上去:“等等我——!旅行者!你冷静一点——”
(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啊!)
荧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念念的记忆,芙宁娜的记忆,那些在病床前许下的“我会一直相信你”的承诺,那些跨越世界和时间的思念——
(不能让任何人审判她……)
(绝对不能——!)
---
歌剧院内。
那维莱特站在审判官席后方的高台上,看着下方混乱的场面。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让那维莱特感到不安的是——
芙宁娜……确实不在枫丹。
这件事,他本打算压下来,暗中调查。毕竟神明“暂时离开领地”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
可现在……
玛塞勒的控告,等于把这件事推到了所有人面前。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的……有证据?)
审判官席上,一位临时被请来的高级审判官——因为那维莱特本人此刻不宜直接下场——敲响了法槌。
“肃静!”
喧哗声勉强压下去一些。
审判官看向原告席上的瓦谢,声音严肃:“玛塞勒先生,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控告水神——这是足以颠覆整个枫丹根基的指控。”
瓦谢点了点头。
“我很清楚。”
“你坚持要进行这场审判?”
“当然。”瓦谢从怀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原告席上,“我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芙宁娜·德·枫丹……从来都不是神明。”
观众席又一阵骚动。
审判官看向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从高台后方走出,一步一步,走到审判官席旁。
他的出现,让整个歌剧院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
看着这位枫丹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
那维莱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瓦谢脸上。
“玛塞勒,”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你是否真的想好了——以枫丹子民的身份,在此指控你的神明?”
瓦谢笑了。
那笑容很淡,淡得……有点悲凉。
“我想好了,最高审判官大人。”
“甚至……已经想了很久很久。”
那维莱特闭上了眼睛。
(瞒不住了……)
他再睁开眼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决断。
然后,他开口。
声音通过扩音装置,传遍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
“既然如此……我必须在此说明一个事实。”
他停顿了一下。
那一秒的停顿,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芙宁娜女士——”
“——此刻,并不在枫丹境内。”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然后——
“什么?!”
“水神大人……不在枫丹?!”
“这……这怎么可能?!”
“她去哪儿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那维莱特看着台下那些震惊、慌乱、不敢置信的脸,心中一片沉重。
(芙宁娜……)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瓦谢站在原告席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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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论坛·深夜灌水区
【热帖】刚看完镜水之章最新剧情,我cpU烧了
1L 楼主
不是,等等,让我捋捋——枫丹水神不在枫丹????
3L
那维莱特亲口说的!不在境内!
5L
所以这些天她真失踪了?!我还以为是剧情需要暂时神隐!
8L
重点错了吧各位!为什么审判芙宁娜的是瓦谢啊?!瓦谢不是少女连环失踪案凶手吗?!主线里他不是早就被审判了吗?!
12L
IF线……这IF线到底IF了什么啊?!怎么瓦谢还在这里活蹦乱跳?!
15L
而且他凭什么审判芙宁娜啊?!水神不是应该由我们(旅行者)在主线里审判的吗?!
18L
话说芙宁娜呢?!都被审判了还不在场?!那维莱特都说她不在枫丹了,那就是真走丢了啊!
22L
我有个可怕的猜想……IF线里,瓦谢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没被抓到?
25L
细思极恐。那少女失踪案还在继续?那些女孩……
30L
不行了,信息量太大,我脑子转不动了。我去睡一觉,明天再起来看更新。
35L
楼上的,你睡得着?!我反正睡不着了!米忽悠你出来解释清楚!我老婆到底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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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院里,混乱还在继续。
民众的质疑声、惊呼声、恐慌的议论声,混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瓦谢静静站在原告席上,看着这一切。
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而审判官席旁,那维莱特望着空荡荡的被告席——那本该是芙宁娜站着的地方——
龙瞳深处,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近乎无力的神色。
(你到底……)
(把自己藏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