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哥，去哪找他？”
重楼玄金折扇一收，眉头拧起。
“你方才说那痴仙独来独往，封神战后几千年没在三界露过面，这般人物，要寻他比海底捞针还难！”
牛魔忽然咧嘴一笑，笑声里藏着几分笃定：“旁人自然寻不到，可俺知道一人，必定清楚他的踪迹。”
“大哥快说！究竟是谁？！”
悟空急得抓耳挠腮，下意识摸了摸天灵盖——那里似还残留着金箍勒紧的灼痛，一想到能找到炼制这鬼东西的正主，金瞳里满是急切。
牛魔扫了二人一眼，语气沉了沉：“两位兄弟，那位前辈性情乖戾，最厌外人叨扰。你们且在摩云洞候着，待俺去问出痴仙下落，咱们再一同寻他。”
悟空怎会不知，越是古老的大能越有怪癖，当下也不多问。
牛魔叮嘱两句，脚下云气翻涌，化作一道乌光冲破洞顶，直奔东海方向而去，眨眼便消失在雷云深处。
“六哥，你说大哥提的那位高人，究竟是啥来头？”
牛魔王一走，悟空便凑了过去，混元两仪棍在掌心转得呼呼作响。
重楼折拢折扇，指节敲着扇柄沉吟：“依我看，既能知晓马遂踪迹，多半和截教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是当年截教归隐的老怪物。”
悟空金瞳滴溜溜一转，指尖捻诀，混元两仪棍化作一道金光缩回耳中，他拍了拍重楼肩膀，咧嘴笑道：
“六哥，在这枯等太闷！不如悄悄跟着大哥，说不定还能撞见他说的那位前辈！”
重楼眉头一挑，玄金折扇在掌心敲出轻响，语气带着几分迟疑：“老七，这般偷偷摸摸，要是惹恼了那位前辈……”
“嗨！”
悟空摆了摆手，金瞳里闪着狡黠。
“六哥你多虑了！那等人物，若不想见咱们，便是贴在大哥脚后跟，也摸不到他的衣角；若他愿意见，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
重楼本就好奇牛魔要找的是何等隐世高人，被这话一勾，当即点头：“也罢，便随你去看看。”
此时牛魔王刚走没多久，二人皆是大罗金仙，遁速本就比牛魔快上一筹，当下掐了隐身法诀，身形化作两道几乎融于虚空的残影，悄无声息跟在了那道乌光身后，连云气都没惊起半分。
牛魔驾着乌云疾掠，一路破开东海方向的云层，不多时便见碧浪接天——奔涌的海水拍打着礁石，卷起千丈雪浪，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他望着这片苍茫瀚海，虬结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畅快笑意，千年闭关的沉郁、错怪悟空的心结尽数散去，连周身翻涌的妖气都柔和了几分：“憋了千年，如今修为破境，心结也了，痛快！”
“好久没去见师伯，不知她老人家还在不在岛上……”
牛魔探手取出一块暗金色令牌，指尖诀印翻飞，令牌瞬间泛起层层玄光，如活物般震颤起来。
不过瞬息，东海深处便有一道古老气机顺着令牌反馈而来——牛魔指尖微顿，猛地感应到那股熟悉的波动，铜铃大的眸子骤然亮了，脸上迸出激动之色：“好家伙！金鳌岛竟刚好漂在东海出海口！这般一来，只需七日，便能追上这座活岛！”
他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海面浪涛翻滚，随后纵身跃入海中，足下云气化作玄光托着身躯，竟踏浪而行，如履平地般朝深海掠去。
要知他口中的金鳌岛，乃是四海最神秘的存在——那是一座真正的“活岛”，无时无刻不在四海之中漂移，踪迹遍布万万里海域。
三界中不知多少人曾惊鸿一瞥见它悬于浪涛之上，可眨眼间便消失无踪，再寻时只剩茫茫大海，连半点痕迹都摸不到。
牛魔攥着令牌，虽不惧失了金鳌岛踪迹，可那活岛时时刻刻都在四海漂移，他只能催谷妖力，踏浪的速度又快了三分——必须赶在金鳌岛驶入北海前追上，否则一旦让它扎进北溟冰海，再寻便难如登天。
“若是避水金睛兽还在……”
他喉间低叹，眼底闪过抹惋惜，那坐骑在海中遁速远胜他自身，可惜……，如今只能靠自己踏浪疾行。
他选此法而非空中飞遁，正因金鳌岛禁制诡异——纵使手持信物，也需踏浪而至，按上古仪轨入岛，若敢从上空飞越，便是准圣来了，也得被岛外禁制劈成飞灰。
东海龙宫深处，珊瑚殿内珠光流转。一道青面夜叉跌跌撞撞冲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水渍，看得端坐龙椅的东海龙王眉头直皱。
同称夜叉，佛门天龙八部的夜叉是能搏杀金仙的悍卒，而他龙宫这些，不过是些长相丑怪的水族杂役，连半点凶性都无。
“慌什么？！”
龙王声音淡漠如冰，龙须微微颤动，显然动了怒意。
“四海之内，难道还有人敢闯我龙宫不成？”
巡海夜叉跪倒在地，声音发颤：“龙王爷！大事不好！东海来了个牛头怪物，足踏海水如走平地！小的们想拦，还没靠近，便被他身上的气息压得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哦？”
龙王猛地坐直身躯，龙瞳里闪过惊疑，“能踏浪而行的强者……空中飞遁何等便捷，为何偏要走海面？”
他指尖敲击扶手，面色沉了下来——大神通者从上空飞过，他只当没看见，可踏浪而行，无异于从他龙宫头顶“走”过，这已是赤裸裸的挑衅！
“上回敢这么踏浪而行的，还是上洞八仙！”
龙王指尖攥得发白，龙瞳里翻涌着陈年旧怨。
“当年他们八仙过海，踏浪而行，惹得吾儿暴怒——那孩子是我最疼爱的龙子，五百岁便证了太乙金仙，性子本就桀骜，见蓝采和在他头顶‘走’过，当场掀起千丈浪，伤了那蓝采和。”
“可他哪里知道，这一伤，竟捅了马蜂窝！”
龙王声音发沉，似又看见当年血海翻涌的景象。
“八仙见同伴受伤，哪里肯罢休？”
“何仙姑挥拂尘挡浪，铁拐李拐杖戳穿海面，汉钟离大袖卷动涛声，围着吾儿便打！那孩子虽强，怎敌得过七位金仙联手？最后竟被蓝采和用竹篮扣住真身，活生生扒皮抽筋，龙血染红了百里海域！”
“吾素来和善，非是怕事，只因三界皆视龙族为眼中钉！”
龙王猛地拍向龙椅，珊瑚扶手应声崩裂。
“可爱子惨死眼前，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我当即召来四海龙王，点起十万水族精兵，拦在八仙回天庭的路上——那一战，东海的浪都是红的！八仙除了吕洞宾跑得快，其余七人尽数被打成重伤，若非我尚存一丝理智，那七人早已成了龙宫祭品！”
“事情闹到这份上，玉帝本想坐看龙族底牌，可八仙关乎人教气运，太上老君终究按捺不住，派玄都大法师前来调停。”
龙王语气渐缓，眼底却余怒未消。
“玄都道人拿一枚九转金丹，硬生生把吾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四海怒火才歇；我也卖他个面子，放了那七个重伤的仙人，才算结了这段因果。”
“只是自那以后，八仙再不敢踏浪而行，显然是被龙族的疯狂吓破了胆！”
龙王冷笑一声，“也正是从那天起，三界修士都懂了龙族的禁忌——你可来龙宫做客，可来讨宝贝，这些于我龙族不算什么；但你敢在海面卖弄神通，敢踩在吾等头顶行走，便得承受四海龙族不死不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