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微臣告退!”谢道珺忙告退,不待皇帝发话,慌忙走了。
萧珩望着黑洞洞的殿外,静静听着脚步声远去。
“陛下!该歇息了!”福旺带着小徒弟进来,将碗筷收拾了。
“嗯!”萧珩抬起双臂,福旺替他宽衣解带。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难怪皇兄要等皇嫂这么多年!”
福旺瞅一眼皇帝,陛下一脸春意荡漾,今年桃花又要开了?
“偷偷摸摸的瞅啥?”萧珩心情大好。
“陛下,那个谢大人…”福旺摇头。
“啥意思?”萧珩不悦。
“陛下,您只看到她清冷、睿智、有趣,别忘了,她要跟死尸打交道!蜀中望族都不敢娶!
奴婢听说,有些死尸味道几天都不消散。
那些义庄收尸的,身上常年一股死尸味儿!您不怕熏着?”福旺一本正经,恍若未察觉皇帝意图。
“有那么夸张?”皇帝不信。
“哎哟,我的陛下,你别不信!这是真的!
就咱宫里运死尸的,都没人肯搭理,常人见了都避得远远的!“福旺一脸嫌弃的表情。
“狗奴才,管起朕的闲事来!”萧珩哪有听不懂的,“下去吧!”
“是!”福旺退出殿,轻轻关上门,守在门口。
萧珩躺下,闭上眼,脑海里便晃着那张清冷的脸,还有那清冷的声音。
“嗤!真是个妙人!”萧珩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一夜睡得很香甜、愉快。
早上起来,心情都莫名的好,嘴角微扬,笑容压都压不住。
大朝会上,站前面的几位宰相,能清晰看到皇帝眼中的笑意。
不免狐疑,昨晚那些愁人的国事,莫非皇帝有法子解决了?
就连萧策也数次抬头看弟弟,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呢?如此和蔼可亲,难道有大好事宣布?
可直到散朝,都没宣布。
朝臣们依然是千篇一律的扯闲篇,解决不了的问题永远是钱!
“宁王殿下,陛下宣召!”萧策正要离去,福旺追上。
“嗯!”萧策转身,跟着福旺去两仪殿。
“陛下!”
“皇兄!坐!”萧珩热情道。
“有啥大好事?”萧策坐下淡淡笑着,弟弟极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没有!就是想问问兄长,死尸是不是味儿很大?”萧珩眼神清澈。
“嗯!冬日或刚过世的还好,若是那种暴尸荒野几日的,猛然闻到,能让你隔夜饭都吐出来。
那气味沾到身上,数日不散,好好的,怎问起这个?”萧策奇怪。
“昨日跟谢卿聊了会儿,好奇!”萧珩的目光闪了闪。
萧策盯着弟弟看了会儿,“阿珩,她不行!”
“为何?”萧珩的笑僵在脸上,“就因为她是陈馨儿的外甥女、丽华的表姐?“
“不是!你的后宫里有她不多,无她不少!
几日新鲜劲儿一过,便晾在一边,泯然于常人,甚至是怨妇。
但对于大理寺、大梁来说,她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在大理寺她能发挥才智,光彩熠熠,刑案上留下青名!
喜欢一枝花,不是折断她!呵护她,让她尽情绽放才是真的喜欢。”萧策认真道。
俩人陷入沉默。
萧珩眼里的光亮渐渐黯淡,“是,你已娶到皇嫂,又是三胞胎,得偿所愿!”
“阿珩,真正爱一个人,是让她快乐幸福!而不是成为一个附属品!
谢大人的才华在刑案上,她不属于尔虞我诈的后宫!
你若用强权得到她,我知道拦不住你!
但你若是想做一位明君,想多一位能臣,就别毁了她!”萧策发自肺腑之言。
“你们天天相处,一点儿不动心?”萧珩问。
“我眼中,她只是有才能的同僚,我倾慕她的才华。
但我不会动心,我只爱阿英!
眼里、心里只有阿英,没有多余的地方装别人。”萧策眼神坦荡。
萧珩没说话,神情沮丧。
萧策轻轻拍了拍弟弟,默默告退,这种事情多说无益,端看他自己怎么想。
“啪!”皮鞭抽在肉身上。
“啊!”宫女的尖叫声。
“你个贱婢!你怎么洗的,这是贵妃娘娘喜爱的烟纱裙,让你给搓坏了!”管事嬷嬷气急败坏的怒骂。
“我说了我不会洗,你们非要我洗!洗坏了又来怪我!”宫女狡辩。
“啪、啪!”又是几鞭子抽来。
“你不会洗,不会学?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以为你是冯才人的妹妹,就了不起?
我告诉你,到了浣衣局,就得归我管!
敢不老实干活,偷奸耍滑,使坏!抽死你!”嬷嬷喝骂道。
“哎哟、哎哟!”皮鞭抽的冯果儿在地上翻滚。
突然一双六合皮靴映入眼帘,冯果儿想都没想,一把抱住,“救命、救命!”
“王爷!”管事嬷嬷忙跪下。
萧策抬脚,脚被人死死抱住,“放开!”
从两仪殿出来,他喜欢抄近路穿过掖庭,出了顺义门往南走,很快便到光德坊大理寺。
想不到今儿被人拦住去路。
“王爷,救我!”冯果儿抬起头,露出娇嫩的脸蛋。
萧策蹙眉,这人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有几分像,看似纯真的眼睛里野心勃勃,不用问一定是冯才人的妹妹。
“怎么?还要本王亲自动手?”
“还愣着做什么,快拉开!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挡道!浣衣局越发没规矩了!”王朝恩甩着拂尘骂道。
管事嬷嬷和其他几人忙上前,将冯果儿撕吧开。
“王爷救我!我是冯才人的妹妹!”冯果儿伸手去拽萧策的蟒袍。
萧策理都没理,匆匆走了。
“贱蹄子!你要害死我们!”管事嬷嬷的鞭子劈头盖脸抽来。
“啊、啊!”冯果儿东躲西藏。
“今晚不许用膳,罚跪三个时辰!
明日去洗恭桶!我这里是留不得你了!”管事嬷嬷气得扔掉皮鞭。
这是唯一一个进宫就被分到浣衣局的,就知道不是好货。
当时问大管事咋回事儿,大管事只说看牢了,别出纰漏。
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个作精!
以冯果儿的作劲儿,她迟早要被连累,离死不远。
夜深了,冯果儿还跪在院子里,宫女们都睡了。
又饿又渴,膝盖早已没了知觉,还好是暮春时节,不冷了,否则更惨。
“咚!”冯果儿想起来,结果重重摔在地上。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溜出来。
“砰!”撞在冯果儿身上。
“哎哟!”冯果儿的腿又痛又麻,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嘘!:红叶忙捂住她的嘴,“别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