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
“听雪轩”。
这是整个园子里最大、最豪华的院落。
五进的院子。
雕梁画栋。
正房是一座二层的小楼。
推开窗,就能看见燕山的雪景。
冯延龄给自己留的安乐窝。
现在。
归赵十郎了。
他把阮拂云放在正房那张巨大的紫檀木拔步床上。
这床。
比之前大嫂那张还要大。
睡五六个人都不嫌挤。
床幔是鲛纱做的,轻薄透明,透着股子暧昧的粉色。
“这冯延龄。”
赵十郎拍了拍床垫。
软。
弹。
“真是个淫才。”
“这床设计的,绝了。”
阮拂云在床上滚了一圈。
舒服得直哼哼。
“这被子也是丝绸的。”
“滑溜溜的。”
“比咱们那破棉絮强多了。”
苏宛月走了进来。
看见这一幕,脸有些发烫。
这两人。
真是不分场合。
“十郎。”
她咳嗽了一声。
“这院子太大。”
“咱们怎么住?”
“这么多房间。”
“总得有个章程。”
这是大嫂的职责。
分配宿舍。
赵十郎想了想。
“大嫂住东厢房。”
“离这正房最近。”
“方便……管账。”
苏宛月瞪了他一眼。
管账?
怕是方便他半夜爬墙吧。
“二嫂住西厢房。”
“那边有个小花园,适合种草药。”
“而且清静,方便她钻研医术。”
“四嫂……”
“四嫂就住后院那个‘藏书楼’。”
“那里地方大,够她折腾那些破铜烂铁。”
“九嫂住前院倒座房旁边那个‘听雨轩’。”
“离大厨房最近。”
“省得她半夜饿了找不到吃的。”
“至于七嫂……”
赵十郎看了一眼床上的阮拂云。
“腿脚不好。”
“就住这正房的暖阁里。”
“我随时照顾。”
阮拂云咯咯直笑。
“谢官人恩典。”
苏宛月没说话。
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意。
暖阁。
那可是通着正房卧室的。
这跟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那你呢?”
苏宛月问。
“你住哪?”
赵十郎指了指这张大床。
“我当然住这儿。”
“一家之主。”
“得镇宅。”
苏宛月咬着嘴唇。
镇宅。
我看你是想镇人。
“行了。”
赵十郎拍板。
“就这么定了。”
“王二狗!”
“在!”
王二狗从门外探出个脑袋。
一脸兴奋。
这宅子,他也看傻了。
以后在这儿当护卫队长,那多威风。
“传令下去。”
“立刻搬家!”
“今晚之前。”
“必须全部入驻!”
“把那些破烂都扔了。”
“只带人和家伙事。”
“缺什么。”
“让冯远才去买。”
“买最好的。”
“是!”
王二狗领命而去。
整个赵家堡。
动了起来。
……
入夜。
听雪园里灯火通明。
几百个灯笼挂起来,把这园子照得如同白昼。
大厨房里。
香气四溢。
秦佳瑶拿出了看家本领。
做了整整十八道菜。
什么红烧熊掌、清蒸鹿尾、水晶肘子……
全是硬菜。
食材都是从王家抄来的。
新鲜。
顶级。
大厅里。
摆了一张巨大的圆桌。
赵十郎坐在主位。
九位嫂子在桌上围坐一圈。
除了还在养伤的二嫂,被特意安排在软榻上,由秦佳瑶亲自喂饭。
其他人都到齐了。
连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五嫂宋清辞、六嫂洛青青和八嫂钟离玥都来了。
大家看着这满桌的珍馐。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厅。
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昨天。
她们还在为一顿饱饭发愁。
还在担心明天会不会被土匪杀了。
今天。
却坐在这里。
像做梦一样。
赵十郎端起酒杯。
杯里是三十年的陈酿女儿红。
“这杯酒。”
“敬大家。”
他站起身。
目光扫过每一张俏脸。
“这段日子。”
“苦了各位嫂嫂了。”
“我赵十郎混蛋过。”
“畜生过。”
“但从今往后。”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
“这荣华富贵。”
“咱们共享。”
“这风雨。”
“我一个人扛。”
说完。
仰头。
一饮而尽。
“敬十郎!”
苏宛月是第一个站起来的。
眼含热泪。
接着的是楚红袖、沈知微、阮拂云……
所有人都纷纷站了起来。
干了这杯酒。
那是敬过去。
也是敬未来。
酒过三巡。
气氛热烈起来。
秦佳瑶喝懵了。
小脸红扑扑的。
拿着个鸡腿当话筒,站在椅子上唱歌。
唱的是这幽州的小调。
跑调跑到姥姥家了。
但没人笑她。
大家都跟着拍手。
楚红袖拉着沈知微在划拳。
沈知微那是计算高手。
把把赢。
楚红袖则是喝得直瞪眼。
最后急了。
要跟沈知微来掰掰手腕。
结果差点把桌子掀了。
阮拂云轻轻的靠在赵十郎身上。
媚眼如丝。
一杯接一杯地喂他喝酒。
“官人。”
“今晚……”
“翻谁的牌子?”
她声音不大。
但在座的都是人精。
瞬间。
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十郎。
苏宛月紧低头假装吃菜。
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楚红袖也不闹了。
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沈知微推了推眼镜。
似乎在计算概率。
这修罗场。
来得猝不及防。
赵十郎笑了。
他放下酒杯。
看着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心里那股子豪气。
直冲云霄。
“翻牌子?”
“小孩子才做选择。”
他站起身。
走到窗边。
推开窗。
外面。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照着这银装素裹的园子。
“今晚。”
他回过头。
眼神灼灼。
“咱们……”
“开个家庭会议。”
“地点。”
“就在我的卧房。”
“议题是……”
“赵家未来的发展规划。”
“缺席者。”
“家法伺候。”
全场死寂。
接着。
轰的一声。
所有人的脸都红了。
家庭会议?
去卧房开?
这算盘珠子。
都崩到脸上了。
苏宛月想骂。
张了张嘴。
却没发出声音。
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后。
默默地。
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摆。
“既然是正事。”
“那便……去吧。”
她带头。
往后院走去。
步子虽然有些僵硬。
但没有停。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
也都跟了上去。
哪怕是脸皮最薄的五嫂。
也红着脸。
低着头。
跟在队伍最后面。
赵十郎看着这一幕。
笑了。
这才是枭雄该有的人生。
醒掌天下权。
醉卧美人膝。
但这还不够。
这幽州。
太小了。
这天下。
才刚刚开始乱。
他关上窗。
挡住外面的寒风。
转身。
走向那个属于他的。
温柔乡。
也是。
英雄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