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在夜空中逐渐远去，但周芷宁耳中的嗡鸣却未停止。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陈曦被绑在椅子上，惊恐的眼睛透过屏幕直刺她的心脏。那朵用红色油漆画在墙上的向日葵，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滩凝固的血，张牙舞爪，充满恶意。
“芷宁？”祁夜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
他们此刻身处城市另一端的临时安全屋，这是李明团队的一个隐蔽据点。简洁的公寓式布局，窗户都加装了防弹玻璃和百叶窗。祁夜正在与李明通话，讨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周芷宁迅速将手机屏幕按灭，塞进口袋。她不敢看祁夜的眼睛——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阻止她，或者要和她一起去。但那条信息说得很清楚：一个人来，否则陈曦死。
陈曦是因为他们才被卷进来的。如果不是祁正雄的计划，如果不是那些追杀，她应该还在加拿大过着平静的生活，做她的设计师。现在却被绑架，生命危在旦夕。
“怎么了？”祁夜结束通话，注意到她的异常，“你脸色很不好。”
“没什么，只是累了。”周芷宁强迫自己微笑，“今天发生太多事了。”
祁夜走过来，双手捧住她的脸，仔细端详她的表情：“你确定？如果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打断他，轻轻挣脱他的触碰，“李队长那边怎么说？铁盒被谁拿走了？”
祁夜的眉头微蹙，但接受了她的转移话题：“李明调取了安全屋周围的监控，发现是一个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但身手很好，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她只用了三分钟就突破了安全系统，拿走铁盒，留下纸条。”
“女人...”周芷宁想起那个后颈有胎记的神秘女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很有可能。”祁夜走到白板前，开始梳理线索，“我们现在知道的有：第一，祁正雄的‘保全计划’被篡改，清除证据变成了清除人；第二，李轩和王家是受益方，但他们只是执行者之一，不是主谋；第三，有一个神秘女人在幕后操纵，她知道所有内情，甚至知道时间胶囊和铁盒的位置。”
他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保全计划、李轩\/王家、神秘女人、地点Abc、三把钥匙。
“我们现在只有b地点的钥匙。”祁夜指向周芷宁手中的黄铜钥匙，“A地点的钥匙应该在时间胶囊里，但被挖走了。c地点的钥匙在铁盒里，也被拿走了。而那个神秘女人，很可能已经集齐了三把钥匙。”
“那她为什么还要发信息威胁我？”周芷宁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祁夜猛地转身：“什么信息？”
周芷宁咬住嘴唇，知道瞒不住了。她拿出手机，调出那条信息，递给祁夜。祁夜快速阅读，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
“你不能去。”他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语气斩钉截铁，“这明显是个陷阱。他们想用陈曦做诱饵，把你骗过去。”
“但陈曦是无辜的！”周芷宁争辩，“她是因为我们才被卷进来的！”
“所以我们会救她，但不是用这种方式。”祁夜握住她的肩膀，“听我说，芷宁。这些人已经杀了王医生，试图杀陈曦，现在又绑架她。他们不会守信用，你去了也是送死。”
“那陈曦怎么办？看着她死吗？”
“李明的人已经在追踪信号源。”祁夜指向另一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城市地图，一个红点在闪烁，“信息是从码头区发出的，但具体位置需要时间定位。给我两个小时，我保证找到她，把她安全救出来。”
周芷宁看着祁夜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相信他的能力，但两个小时...陈曦等得了两个小时吗？照片里她嘴上的胶布，惊恐的眼神，还有墙上那朵血红的向日葵——这一切都像重锤敲击着她的良心。
“祁夜，”她轻声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能坐在这里等。陈曦可能是我妹妹，我们有一样的胎记，可能是双胞胎...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死。”
“正因为可能是你妹妹，你更不能去！”祁夜的声音提高了，“如果他们抓住你，用你要挟我，我们就全完了！你明白吗？”
两人的对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李明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少爷，有紧急情况。我们拦截到另一条加密通讯，指向码头三号仓库。但更麻烦的是...苏文清女士失踪了。”
“什么？”祁夜和周芷宁同时出声。
“陆明远十分钟前联系我们，说苏文清女士趁他处理袭击者时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李明递上一张照片，上面是苏文清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去结束这一切。对不起，明远。告诉夜儿，妈妈爱他。”**
祁夜一拳砸在墙上：“该死！她一个人能去哪里？”
“陆明远推测，她可能回国内了。”李明说，“他查了航班记录，发现苏文清女士用一张备用护照订了最快回国的机票，两小时后降落。目的地...就是这个城市。”
周芷宁的大脑飞速运转。苏文清突然回国，陈曦被绑架在码头，神秘女人集齐了三把钥匙...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地方——码头三号仓库。
“她要去仓库。”周芷宁脱口而出，“苏文清阿姨要去见那个神秘女人。她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祁夜猛地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直觉。”周芷宁说，“还有那些线索。神秘女人后颈有心形胎记，十年前去苏文清墓前扫墓。苏文清知道时间胶囊的位置，而神秘女人挖走了它。她们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
李明点头：“周小姐的分析有道理。如果苏文清女士和神秘女人是旧识，那么她可能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祁夜总结，“陈曦被绑架在码头三号仓库，苏文清正赶往同一地点，神秘女人在那里等着，手里有三把钥匙，可以打开祁正雄封存所有秘密的地方。而我们，只有一把钥匙和一个即将到期的倒计时。”
他看向墙上的电子钟：倒计时34小时18分09秒。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祁夜说，“分头行动。李明，你带人去机场，截住我母亲，不能让她去仓库。我和芷宁...”
“不。”周芷宁打断他，“你去机场接你母亲，我去仓库。”
“芷宁...”
“听我说完。”周芷宁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那个神秘女人点名要我去，说明我对她有特殊意义。也许是因为我的胎记，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世。如果我不去，她可能会伤害陈曦。但你可以从外围配合——李明的人已经定位了仓库，你可以带人在外面接应。一旦我进去，确认陈曦安全，你们就冲进来。”
“太危险了。”祁夜摇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周芷宁反问，“时间不多了。倒计时结束前，我们必须拿到祁正雄封存的证据，否则所有秘密都会被销毁。而那个神秘女人显然知道地点c在哪里，她集齐了钥匙，一定会去打开。如果我们不跟上，就永远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祁夜沉默地看着她。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个曾经站在天台边缘想要结束生命的女人，此刻眼神坚定如钢，脊梁挺直如松。她真的变了，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的脆弱花朵，而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伴侣。
“好。”他终于妥协，但附加条件，“但你要穿上定位器和窃听器。我要随时知道你的位置和情况。一旦有危险，我会立刻冲进去，不管什么计划不计划。”
“成交。”周芷宁点头。
李明很快准备好了装备：一枚纽扣式摄像头，一个微型耳麦，还有嵌入鞋跟的GpS定位器。周芷宁换上方便活动的黑色运动服，将黄铜钥匙贴身藏好。
临行前，祁夜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一定要小心。如果情况不对，保命第一，其他都不重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周芷宁回抱他，“你也要小心。接到你母亲后，立刻联系我。”
“我会的。”
两人分开行动。李明开车送周芷宁前往码头区，祁夜则带着另一队人前往机场。
车上，周芷宁检查装备。耳麦里传来祁夜的声音：“测试，能听到吗？”
“很清楚。”周芷宁回答。
“我们已经到达机场外围，航班还有四十分钟降落。”祁夜说，“你那边情况如何？”
“快到码头了。”周芷宁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景在车窗外飞速后退，霓虹灯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码头区在城市的边缘，老旧仓库林立，夜晚很少有人来此。
李明将车停在距离三号仓库两个街区的地方。“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他说，“我的团队已经包围了仓库，狙击手就位。一旦收到信号，我们三十秒内就能冲进去。”
“谢谢。”周芷宁下车，深吸一口夜晚潮湿的空气。
“周小姐。”李明叫住她，“祁先生很在乎你。请一定活着出来。”
周芷宁点头，转身走向黑暗中的仓库区。
三号仓库是这一片最大的建筑，锈迹斑斑的铁皮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的灯光。周芷宁站在门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她按下耳麦：“我到了，准备进去。”
“小心。”祁夜的声音传来，“我们都在你身边。”
周芷宁推开门。仓库内部空旷高挑，堆积着废弃的集装箱和木箱。正中央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吊灯，灯光下，陈曦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封着胶布。看到她，陈曦的眼睛立刻睁大，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来了。”周芷宁说，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放了陈曦。”
一阵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一个身影缓缓走出黑暗，进入灯光范围。
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优雅的深蓝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她面容端庄，甚至可以说美丽，但眼神冷冽如冰。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后颈——在衣领上方，一个心形的红色胎记清晰可见。
“周芷宁。”女人开口，声音平静而富有磁性，“你果然来了，一个人。”
“你是谁？”周芷宁问，“为什么要绑架陈曦？”
“我是谁？”女人微笑，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我是苏文清的姐姐，苏文慧。也是你母亲林婉清的朋友，以及...祁正雄的前任秘书。”
周芷宁震惊了。苏文清的姐姐？她从未听祁夜提起过。
“很惊讶吗？”苏文慧走近几步，“文清被送走后，祁正雄抹去了我所有的存在。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苏家还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你想要什么？”
“真相。”苏文慧说，“祁正雄用他的秘密控制了我三十年。现在他死了，该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但我需要钥匙，三把钥匙，才能打开他封存证据的地方。”
“你已经拿到了两把。”
“是的，时间胶囊和铁盒里的钥匙。”苏文慧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一把银白色，一把古铜色，和黄铜钥匙放在一起，三把钥匙的柄上都刻着向日葵图案，但细节略有不同，“现在，请把你手里的钥匙交出来。”
“先放了陈曦。”
苏文慧挑眉：“你有资格谈条件吗？”
“如果你杀了她，我宁可毁了钥匙也不会给你。”周芷宁从口袋里拿出黄铜钥匙，作势要往地上摔，“祁正雄的证据对你很重要吧？没有三把钥匙，你打不开封存处。”
两人对峙着。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曦在椅子上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
终于，苏文慧笑了：“你比你母亲勇敢。林婉清如果有你一半的勇气，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她走到陈曦身边，撕下她嘴上的胶布，但没解开绳子。
“姐姐！”陈曦一能说话就喊出来，“你快走！她是疯子！”
“安静。”苏文慧拍拍陈曦的脸，动作轻柔却充满威胁，“你们的感情真好，才认识一天就这么姐妹情深。可惜，你们根本不是姐妹。”
周芷宁的心一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的胎记是假的。”苏文慧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一种特殊的染料，注射进皮下，可以模仿胎记的效果。祁正雄当年为了制造你们是双胞胎的假象，给刚出生的你们注射了这种染料。”
“为什么？”周芷宁的声音在颤抖。
“为了隐藏真正的双胞胎。”苏文慧说，“1990年3月15日，林婉清生下的不是单胎，而是双胞胎女儿。但祁正雄只让她留一个，另一个要送走。林婉清崩溃了，她无法选择。最后，祁正雄替她做了决定——留下了你，周芷宁。而另一个女婴...”
她看向陈曦：“被送进了圣心孤儿院，后来被陈家收养。但那不是陈景明的孩子，那是祁正雄和林婉清的女儿，你的亲妹妹。”
陈曦的脸血色尽失：“不...不可能...”
“但故事还没完。”苏文慧继续说，“祁正雄为了掩盖双胞胎的事实，伪造了产检记录，制造了陈家遗孤的谎言。他还给你们注射了染料，让胎记位置略有不同，这样即使将来有人发现你们长得像，也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周芷宁感到天旋地转。所以她和陈曦真的是亲姐妹。双胞胎，被父亲强行分开，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活了二十四年才知道彼此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周芷宁质问，“绑架陈曦，威胁我，收集钥匙...你的目的是什么？”
“复仇。”苏文慧的眼神变得锐利，“祁正雄毁了我妹妹的人生。文清本来可以成为优秀的钢琴家，但祁正雄看中了苏家的背景，强行娶了她。婚后他冷落她，出轨林婉清，甚至在文清生病后，伪造她的死亡，把她送到加拿大囚禁起来。”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而我只是他的秘书，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也做不了。因为祁正雄用文清的命威胁我，如果我敢反抗，他就让文清‘真的消失’。”
“所以你现在要报复。”
“我要真相。”苏文慧纠正，“我要让全世界知道祁正雄是什么样的人。我要打开他封存的证据，公开所有秘密——他的商业欺诈，他的政治贿赂，他对文清和林婉清做的一切。然后，我要看着他建立的祁氏帝国崩塌，看着他的儿子...”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祁夜是无辜的。”周芷宁说，“他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是祁正雄的儿子，这就够了。”苏文慧冷漠地说，“现在，把钥匙给我。别逼我伤害你的妹妹。”
周芷宁看向陈曦。陈曦对她摇头，眼泪滑落。但周芷宁知道，她没有选择。她缓缓走向苏文慧，伸出手，掌心上是那把黄铜钥匙。
就在苏文慧要接过钥匙的瞬间，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是苏文清！
她穿着病号服，外面套着不合身的外套，头发凌乱，眼神却异常清醒。
“姐姐！住手！”苏文清喊道。
苏文慧愣住了：“文清？你怎么...”
“陆明远告诉了我一切。”苏文清走向她，步伐不稳但坚定，“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姐姐。停手吧，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
“我在为你报仇！”苏文慧激动地说，“祁正雄对你做的一切...”
“那是我和他的事。”苏文清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而且，你错了，姐姐。祁正雄没有囚禁我，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
仓库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文清走到灯光下，看着苏文慧震惊的脸：“当年我抑郁症严重，有伤害夜儿的倾向。祁正雄确实冷酷，但他给了我一个选择：要么接受治疗，但可能要永远离开夜儿；要么留下来，但可能会在发病时伤害孩子。我选择了离开，因为我不敢冒险伤害我的儿子。”
她转向周芷宁和陈曦：“至于婉清和她的孩子...是的，祁正雄做错了，大错特错。但他至少让芷宁活了下来，在周家的庇护下长大。而另一个孩子...”
她看向陈曦，眼神充满悲悯：“被送走是婉清的决定。她无法面对双胞胎女儿，无法解释为什么有两个孩子。祁正雄只是...执行了她的意愿。”
“不可能。”苏文慧摇头，“你在为他开脱。”
“我没有。”苏文清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旧日记，“这是婉清的日记，祁正雄死后我在他书房找到的。里面写得很清楚，是她要求送走一个孩子的，因为她承受不了同时失去两个孩子的风险——她早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
周芷宁接过日记，快速翻阅。确实，在1990年3月的记录里，林婉清写道：
**“今天做出了人生最痛苦的决定。双胞胎女儿，我只能留一个在身边。另一个必须送走，交给可靠的人。正雄说他会安排好，确保孩子平安长大。我的心碎了，但这是唯一的选择。如果我死了，建国（周父）无法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尤其当她们的身世如此复杂时...”**
日记从她手中滑落。原来母亲不是被迫的，她是自愿送走了一个孩子。为了保护她们，为了给她们更好的生存机会。
“现在你明白了吗？”苏文清对姐姐说，“祁正雄不是魔鬼，婉清不是受害者，我也不是囚徒。我们都是复杂的人，在复杂的情况下做出了复杂的决定。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无尽的遗憾和无奈。”
苏文慧跌坐在地，手中的钥匙叮当落地。她捂住脸，肩膀开始颤抖：“那我这三十年...我在恨什么？我在为什么而活？”
仓库里一片寂静。只有苏文慧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周芷宁走过去，捡起三把钥匙。她看着苏文清：“阿姨，你知道地点c在哪里，对吗？”
苏文清点头：“祁正雄死前告诉了我。他说，如果有一天夜儿需要真相，就带他去那里。但前提是...他必须接受所有的真相，无论多残酷。”
“带我们去。”周芷宁说，“倒计时还在继续。在时间到之前，我们必须打开封存处，拿到证据。”
苏文清刚要回答，仓库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李明急促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周小姐，有另一队人接近！不是我们的人！他们火力很强，我们在交火！”
祁夜的声音也插进来：“芷宁，待在仓库里别出来！我们正在赶过来！”
但已经太迟了。仓库的侧门被炸开，烟雾中冲进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没有任何标识。
为首的人举起枪，对准仓库里的所有人：
“把钥匙交出来。王家需要那些证据。”
不是疑问句，是命令。
周芷宁握紧手中的三把钥匙，环顾四周——苏文慧瘫坐在地，苏文清挡在姐姐身前，陈曦还被绑在椅子上。而她自己，站在灯光下，无处可躲。
耳麦里传来祁夜焦急的呼喊，但枪声太近，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黑衣人的头领扣下扳机，子弹打在她脚前的水泥地上，溅起碎石：
“最后一次警告。钥匙，或者死。”
仓库外，更激烈的交火声传来。李明的团队在抵抗，但显然处于下风。王家的私人武装，为了得到祁正雄的秘密，不惜一切代价。
周芷宁看着手中的三把钥匙，又看向仓库里的人们。她做出决定。
“我可以给你们钥匙。”她大声说，“但你们必须先放了所有人。让她们安全离开，钥匙就是你们的。”
黑衣人头领冷笑：“你没有谈判的资格。”
“我有。”周芷宁举起钥匙，“没有这三把钥匙，你们打不开封存处。而我知道祁正雄设置的自毁程序——倒计时结束，所有证据都会被销毁。现在还剩...”她看了眼手表，“33小时07分。你们可以杀了我，抢走钥匙，但你们不知道地点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打开。时间一到，一切归零。”
她赌对方知道自毁程序，赌他们需要时间。
果然，黑衣人头领犹豫了。他对着耳麦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看向周芷宁：“地点在哪里？”
“先放人。”
僵持了几秒，头领挥手：“把其他人带出去，关到隔壁仓库。你，”他指着周芷宁，“留下。”
陈曦被解开绳子，和苏文清、苏文慧一起被带出仓库。经过周芷宁身边时，陈曦抓住她的手：“姐姐...”
“没事的。”周芷宁微笑，“跟着苏阿姨，她会保护你。”
门关上了。仓库里只剩下周芷宁和十几个黑衣人。
“现在，地点。”头领伸出手。
周芷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不是钥匙，而是那个黄铜钥匙柄里的薄纸卷。她展开纸卷，指向上面的一行代码：“地点c的坐标在这里。但我需要先确认我妹妹她们安全离开码头区。”
头领接过纸卷查看，然后对耳麦说：“确认坐标。”几秒后，他点头，“坐标是真的。但你怎么证明这就是地点c？”
“因为我母亲林婉清的日记里提到了这个地方。”周芷宁说，“那是祁正雄为她买的一处海边别墅，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说，那里是他唯一能做真实自己的地方。”
这个信息是她刚刚从日记里看到的。在最后一页，林婉清写道：
**“正雄带我去看海边的房子。他说这里是我们永远的秘密，所有真实的记忆都封存在这里。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他了，就来这里。他会等着我。”**
日期是林婉清去世前三个月。
头领显然知道这处别墅的存在，因为他脸色微变。“很好。”他说，“现在，钥匙。”
周芷宁将三把钥匙递过去。但在头领接过的瞬间，她故意松手，钥匙掉在地上。趁对方低头捡钥匙的瞬间，她扑向最近的集装箱阴影中。
枪声响起，子弹追着她的身影。
她滚到集装箱后面，按下耳麦：“祁夜，地点是海边别墅，你母亲知道是哪一栋！证据在那里！重复，海边别墅！”
“收到！”祁夜的声音伴随着引擎轰鸣，“坚持住，我们五分钟内到！”
但五分钟太长了。黑衣人已经包围了她的藏身处。头领的声音冰冷：
“出来吧，周小姐。你无路可逃了。”
周芷宁背靠着冰冷的集装箱，喘着粗气。她能听到脚步声从四面逼近。她摸向口袋，里面只有那个打火机——祁夜给她的，在护林站时给的。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形成。
她站起身，举起双手：“我投降。”
头领示意手下上前搜身。周芷宁顺从地让他们拿走耳麦和定位器。就在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她猛地转身，将打火机扔向仓库角落里堆积的油桶——那是她刚才就注意到的。
打火机在空中划出弧线。
头领脸色大变：“不！”
打火机落在油桶旁，火星溅起。
轰——
爆炸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翻。周芷宁被气浪推出去，撞在集装箱上，剧痛传来，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仓库大门再次被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进火光中。
祁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芷宁！”
然后黑暗吞没了一切。
（第八卷第1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