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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音如天宪,字字叩击灵魂。骸骨王座前翻腾的血光与阴影,仿佛都因这声音而凝固了一瞬。

那两点血色星辰般的魔瞳,穿透一切阻隔,带来的不仅是无边的威压,还有一种仿佛能冻结思维、瓦解意志的纯粹“邪恶”与“死寂”。

在这股魔威之下,苏婉和南宫璇玑如同怒海中的两叶扁舟,渺小而脆弱。苏婉体内混沌星力自发地加速运转,竭力抵抗着那无所不在的侵蚀与压迫,钥匙藤蔓的银辉紧紧缠绕着她,为她提供着唯一的“锚点”。

南宫璇玑则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手中那黯淡的粉紫短杖仿佛随时会脱手,他自身的“厄运”之力在这种层级的邪恶面前,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甚至隐隐有被反过来侵蚀、同化的迹象。

“小……小丫头……”南宫璇玑牙齿打颤,声音都变了调,“这老魔头……好像不太欢迎咱们……要不……咱们还是……礼貌地告辞?”

告辞?苏婉心中苦笑。从踏入这骨殿,不,从进入这“传承外庭”开始,恐怕一切就已经在某种算计之中。帝影的降临、净浊之台的考验、星罗命盘的变局、血池的献祭、古魔的低语……一环扣一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们,或者说,推着她这个“持钥者”,一步步走向这最终的舞台——骸骨王座前。

钥匙藤蔓传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仿佛它存在的意义之一,便是面对眼前的“存在”。

“走不了了。”苏婉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它,在等我。”

话音刚落,王座之上,那翻腾的、无定形的“存在”,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并未见其如何动作,一股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意志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拍下!

“噗!”

南宫璇玑首当其冲,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脚下那布满裂纹的“厄运号”飞星盘发出一声哀鸣,彻底失去了光泽,他本人也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只能勉强维持意识清醒。

苏婉也是闷哼一声,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她死死咬住牙关,将混沌星力催动到极限,体表星辉明灭不定,与那魔威激烈对抗。虚空蛛丝甲传来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崩解。

仅仅是外放的意志威压,便已如此恐怖!这血骸古魔的本体,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

“蝼蚁……亦敢……直视……吾?”

宏大的魔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仿佛被冒犯的、理所当然的怒意。仅仅是一丝情绪波动,便让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成了铅块。

下一刻,王座前的暗红血光中,缓缓凝聚出一只……手掌。

那手掌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魔血、骸骨精华与毁灭规则构成,巨大无比,每一根手指都仿佛擎天巨柱,掌心纹路如同流淌的岩浆与骸骨山脉。它缓缓抬起,朝着下方如同尘埃般的苏婉,轻轻……一按。

没有华丽的声光,没有狂暴的能量潮汐。

只是简单的一按。

但苏婉却感觉,仿佛整个“传承外庭”的天空都塌陷了下来,无穷无尽的重量、腐朽、死寂、毁灭的意志,如同亿万座骸骨大山,朝着她碾压而下!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凝固、塌陷,要将她连同灵魂一起,彻底碾碎、同化为这骨殿的一部分!

这便是真正古魔的手段!超越寻常能量攻击,直指规则与本源!以绝对的“存在”与“意志”,碾压一切!

苏婉眼中,映照出那只缓缓压下的、遮天蔽日的魔掌。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逃?无处可逃。挡?拿什么去挡?

混沌星力?在这等存在面前,如同萤火。虚空蛛丝甲?恐怕连一瞬间都撑不住。钥匙藤蔓?它似乎在疯狂颤动,传递着不甘与某种呼唤,但仅靠它本身,显然不足以对抗这灭顶之灾。

绝望吗?

是的。任何理智的人,在此刻都该感到绝望。

但苏婉的眼中,却陡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倔强与决绝!

前世颠沛,今生挣扎,历经生死,窥得大道一线天机,岂能……就此无声无息地湮灭于此?!成为这古魔苏醒的祭品,或者这骸骨殿堂中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

不!

她还有最后的依仗!不是外物,而是……她自己!是她两世为人的心志,是她对“生”与“道”的执着,是她混沌星力中那一点源于星核本源、代表着“创生”与“秩序”的微弱真意!

“啊——!!!”

一声嘶哑的、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长啸,从苏婉口中爆发!她不再试图去“抵抗”那无所不在的魔威,反而将所有的力量——混沌星力、神魂意志、对星辰的理解、对空间的感悟、甚至那一丝源自星核的“创生”真意——全部凝聚、压缩、点燃!

不是防御,而是……攻击!

向着那碾压而来的、代表着“毁灭”与“死寂”的魔掌,向着那高高在上的骸骨王座,向着那俯瞰众生的血骸古魔,发动她生命中最璀璨、也最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螳臂当车般的反击!

“星!辰!寂!灭!拳!”

一字一顿,声嘶力竭!

她右拳紧握,体内所有力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拳锋!拳头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她自身都燃烧殆尽的炽烈银芒!那银芒不再柔和,而是充满了决绝、暴烈、与一丝……仿佛要拖着敌人一同归于尽、重归混沌、再演星空的悲壮与疯狂!

这一拳,已然超越了她当前境界的极限,甚至触摸到了《混沌衍星诀》中她尚未完全领悟的、更深层次的力量本质——星辰的“寂灭”与“重生”!

拳出!

一道凝练到极致、却又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恢弘意境的银色拳印,如同逆流而上的流星,撕裂了凝固的魔威与空间,悍然迎向了那只缓缓压下的、遮天蔽日的魔血巨掌!

“螳臂……当车……”魔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致的、仿佛看到虫子挣扎般的玩味。

拳印与魔掌,无声地碰撞在了一起。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未发生。

银色拳印撞入魔掌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迅速被那无边无际的暗红血光与毁灭规则吞噬、湮灭。双方的量级差距,实在太大了。苏婉这燃烧生命与潜力的一击,在那古魔面前,或许真的只是螳臂当车。

然而,就在拳印彻底湮灭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拳印本身,也非来自苏婉。

而是来自……她腕间的钥匙藤蔓!以及……她体内深处,那三颗引能晶石炼化后残留的、一丝极其精纯微弱的星核本源真意!

在苏婉发动那蕴含“寂灭”与“重生”真意、几乎触摸到星辰大道本源的搏命一击时,钥匙藤蔓仿佛被彻底“激活”了!它不再仅仅是传递感应和提供空间之力的工具,而是爆发出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的意志!

与此同时,那丝星核本源真意,也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与钥匙藤蔓的意志、与苏婉拳印中那“寂灭重生”的意境,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与融合!

三者合一,化作一道极其隐晦、却仿佛能无视一切外在防御、直指某种“本质”与“契约”的奇异波动,顺着那即将湮灭的拳印轨迹,悄无声息地……“渗入”了那只魔血巨掌之中!

下一刻——

“嗡——!!!”

那只仿佛能碾碎星辰、镇压万古的魔血巨掌,猛地一颤!

掌心中,那由魔血、骸骨精华与毁灭规则构成的、坚不可摧的“存在”,竟然如同被烙铁烫到的冰雪,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消融”与“排斥”!

不是被力量击溃,而是仿佛触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禁忌”或“规则”,让这古魔力量构成的一部分,产生了自我瓦解的迹象!

更令人震惊的是,骸骨王座之上,那一直平静翻腾的血光与阴影,骤然剧烈地翻滚、沸腾起来!那两点血色星辰般的魔瞳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难以抑制的——惊愕、愤怒,以及……一丝极其深沉的、仿佛源自灵魂本能的“痛苦”与“恐惧”?!

“不……可能!”

“是……‘星约’?还有……‘源痕’?!”

“汝……究竟……是谁?!”

宏大的魔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高高在上的淡漠与玩味,变得急促、惊怒,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它那无定形的身躯疯狂扭曲,试图收回那只出现异常的魔掌,但那股源自钥匙藤蔓、星核真意与苏婉搏命一击融合产生的奇异波动,仿佛带着某种“标记”或“诅咒”,已然沿着魔掌与它本体的联系,逆流而上,侵入了它那由无尽邪恶与规则构成的本源之中!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真正咆哮,如同亿万雷霆在骨殿内炸响!整个骸骨殿堂都在剧烈震动,无数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穹顶的暗红邪云疯狂翻滚!

王座上的“存在”,再也无法保持那无定形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它的形态开始剧烈变化、扭曲,时而化作挣扎的骸骨巨人,时而化作沸腾的血海,时而又凝聚成不断崩溃又重组的黑暗漩涡。那两点血色魔瞳中的光芒明灭不定,充满了混乱与痛苦。

它似乎正在与侵入体内的那股奇异力量激烈对抗!

趁此机会,那碾压而下的恐怖魔威,骤然减弱了大半!

苏婉如同虚脱般,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体内力量近乎枯竭,神魂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她的一切。

但她眼中,却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劫后余生的光芒。

成功了?不,准确说,是触发了某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机制”?

钥匙藤蔓、星核真意、她自己的搏命一击……三者结合,似乎意外地触碰到了这血骸古魔的某个“弱点”,或者说,某种与上古“星约”、“源痕”相关的……“契约”或“枷锁”?

她不知道“星约”和“源痕”具体指什么,但显然,这对古魔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和伤害!

“快……走……”旁边,传来南宫璇玑虚弱而急促的声音。他虽然瘫倒在地,气息奄奄,但意识还在,目睹了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趁它……自顾不暇……”

苏婉强撑着站起身,看了一眼王座上那正在与体内“异物”激烈对抗、形态不断崩溃重组的古魔,又看了一眼旁边通往王座后方、似乎有一条向下的、被更浓郁邪光笼罩的通道……

钥匙藤蔓的感应,无比强烈地指向那条通道!仿佛那里,才是它真正的目的地,才是这一切的……终点!

走?还是……继续向前?

苏婉几乎没有犹豫。都已经到了这里,付出了如此代价,岂能在此刻退缩?更何况,那古魔虽受创,但并未被真正击败或封印,一旦它缓过劲来……

她咬牙,一把拉起瘫软的南宫璇玑(这家伙轻得吓人,仿佛只剩下一口气),不顾自身同样油尽灯枯的状态,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拖着他,踉踉跄跄地,朝着王座后方那条邪光通道,冲了过去!

在他们身影没入通道的瞬间,身后传来古魔更加狂暴、更加不甘、仿佛要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怒吼:

“回来!持钥者!留下……‘源痕’!否则……纵使追至时光尽头……吾亦必将汝……魂噬魔吞!!!”

怒吼声中,骨殿震动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但苏婉已无暇他顾。

通道内邪光刺目,带着强大的吸力和混乱的空间波动,几乎要将她最后一丝意识都吞没。

她紧紧抓住南宫璇玑的手腕(或者说,是南宫璇玑的手腕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臂),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般,朝着那未知的、仿佛连接着归墟最核心秘密的终点,坠落而去。

螳臂当车的一击,竟意外撼动了古魔。

但这侥幸得来的生机,又能维持多久?

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传承的终极,还是……另一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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