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养元阁内只剩下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以及那似有若无的灵气流动声。
玉床上,银甲七那如同死灰般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灵魂力量,如同最细腻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感知。
没有守卫,没有监视阵法(至少明面上没有,养元阁本就不是严密看守之地),只有隔壁那堵厚厚的墙壁之后,传来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精纯浩瀚的……龙脉残余气息,以及一种沉凝如渊、却又仿佛随时会崩散的强大生命波动!
是雄霸!他果然就在隔壁的归元密室!而且气息之微弱,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时机,千载难逢!
银甲七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再无半点萎靡,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疯狂决绝!他看向旁边玉床上同样“醒来”、正紧张望着他的银甲八。
无需言语,灵魂传音瞬间连接。
“老八,就是现在!”银甲七的声音直接响在银甲八脑海,“我能感觉到,雄霸的灵魂波动微弱到了极点,几乎陷入寂灭!这是最佳时机!按计划行事!”
银甲八重重点头,眼中虽有不忍,但更多的是对自由的渴望和疯狂:“大哥!保重!”
“开始!”银甲七低吼一声,双手猛地按在自己丹田和眉心!他体内那残存的一丝丝微弱真元、生命精气、甚至灵魂本源,开始以一种诡异而惨烈的方式,疯狂燃烧、沸腾、压缩!
这不是普通的自毁,而是一门来自“天上天”的禁忌秘术——【魂祭燃灵法】!以献祭者的一切为柴薪,在极短时间内,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灵魂力量,灌注于另一同源灵魂!
银甲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变得灰败、龟裂,最后如同风化的岩石。但他的头顶,却升起一道纯净、凝练、散发着淡淡银白光华的虚影——那是他燃烧一切后凝聚的灵魂精华!这灵魂精华如同有生命的火焰,猛地扑向旁边的银甲八,瞬间融入其天灵盖!
“呃啊——!”银甲八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七窍都渗出血丝。但与此同时,他的灵魂气息,却如同吹气球般疯狂暴涨!一股远超他原本境界的、带着银甲七所有记忆、感悟、乃至燃烧意志的磅礴灵魂力量,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开,瞬间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桎梏!
他的灵魂,在这献祭之力的推动下,短暂地触摸到了“伪元神”的境界!虽然不稳定,虽然随时可能崩溃,但确确实实拥有了地仙层次灵魂才具备的某些特质——比如,离体!
就是现在!
银甲八(此刻他的灵魂已融合了银甲七大部分意志,可以说是两人意识的混合体)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他集中所有新生的、狂暴的灵魂力量,朝着隔壁那堵墙壁,朝着那龙脉气息和微弱生命波动的源头,狠狠地……撞了过去!
并非物理撞击,而是灵魂层面的穿透与入侵!
养元阁与归元密室之间的墙壁,虽有阵法防护,但主要针对物理和能量攻击,对于这种纯粹、凝聚到极致、且带有“天上天”秘术特性的灵魂冲击,防御力大打折扣!
“嗤——!”
仿佛穿透一层坚韧的水膜,银甲八的灵魂(混合体)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阻滞和灼痛,但最终还是艰难地穿过了墙壁的阻隔,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归元密室内部。
他的“视线”(灵魂感知)瞬间被无尽的黑暗与混乱充斥。这不是物理的黑暗,而是雄霸识海内部的景象!因主人重伤濒死、意识沉沦,这片识海失去了秩序,如同破碎的星空,到处是记忆碎片、狂暴的意念乱流、以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裂痕(道伤与天劫留下的印记)。
而在识海的最中心,在那无尽黑暗与混乱的旋涡深处,银甲八“看”到了他的目标——雄霸的魂魄本源!
那是一个黯淡、残破、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金色光团。光团微弱地起伏着,散发着雄霸熟悉又陌生的灵魂气息,比银甲八感知到的还要虚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溃散。
“成功了!如此虚弱,简直不设防!”狂喜瞬间淹没了银甲八(混合意识),他毫不犹豫,凝聚起自身燃烧献祭得来的所有灵魂力量,化作一道尖锐的银色利箭,带着《离魂夺舍大法》的诡秘符文,朝着那暗金色光团,狠狠地刺去!他要一举撕裂雄霸残魂的防御,占据其识海,吞噬其记忆,掌控这具地仙之躯!
银色灵魂利箭,破开混乱的意念乱流,无视那些记忆碎片,带着势在必得的决绝,瞬间就抵达了暗金色光团之前,眼看就要刺入!
然而——
就在银色利箭的锋芒,距离那黯淡光团仅剩毫厘之遥的刹那!
异变,以一种让银甲八灵魂都为之冻结、思维都为之停滞的方式,悍然降临!
那看似虚弱、残破、毫无防备的暗金色光团,内部……陡然亮起了一点光!
不是恢复生机的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威严到令灵魂本能颤栗的光!
紧接着,那点光迅速扩大、膨胀,瞬间充斥了整个暗金色光团,并将其彻底改变!
光团不再黯淡,而是变得璀璨、炽烈、如同内蕴一轮太阳!表面那些裂痕,非但没有削弱它,反而如同古老战甲上的勋章,透出一股历经万劫而不灭的沧桑与威严!
但这还不是最让银甲八魂飞魄散的。
最恐怖的是,当那璀璨光团稳定下来的瞬间,一道无法形容其宏伟、无法测度其威严的……身影,自那光团之中,缓缓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