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碎渊带”的混乱与危险,张林继续向着“唯一”感应的方向深入。
周围的根源潮汐逐渐变得更加粘稠、沉重,其中蕴含的元始之气浓度也缓慢提升,但相应的,那股无处不在的混乱与狂暴压力也成倍增加。
不知又“漂流”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愈发难以计量),前方那原本只是模糊阴影的轮廓,逐渐在张林的感知中变得清晰、庞大起来。
那便是混沌猎手记忆中的——“万界残骸”。
真正亲眼目睹,其壮观与苍凉,远超任何语言描述。
视野所及,是一片近乎无边无际的、由破碎物质、凝固的能量、扭曲的法则以及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构成的浩瀚“坟场”。
这里漂浮着堪比星辰大小的破碎大陆,其上或许还残留着某个文明最后的城市遗迹,在无声地诉说着毁灭。
有被拦腰斩断的、法则仍在微微闪烁的星系残骸。
有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色彩斑斓的“水晶”状宇宙泡膜碎片。
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骨骸,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魔神,即便死去不知多少纪元,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各种不同宇宙海的法则残留在这里交织、碰撞,形成了极其复杂且不稳定的环境。
空间时而凝固如铁,时而破碎如镜。
时间流速忽快忽慢,甚至在某些区域形成诡异的循环或断点。
各种属性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冲撞,危险程度远超“碎渊带”。
“果真是……万界坟场。”张林心中凛然。
能造成如此规模破坏的,恐怕是波及多个宇宙海层次的恐怖灾劫,或是难以想象的古老战争。
这里不仅危险,更可能残留着昔日那些强大文明或存在留下的机缘与陷阱。
他更加谨慎,将源流仙光收敛到极致,只维持最基本的防护,神念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查,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区域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碎片”。
按照混沌猎手的记忆,那所谓的 “漂流城” ,应该就在这片残骸区域的某个相对稳定的节点。
深入残骸区域后,张林很快发现,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访客”。
他偶尔能捕捉到一些快速掠过、气息各异的神念或能量波动。
有些充满了凌厉的剑意,有些弥漫着沉重的佛光,有些则散发着诡异的妖气或冰冷的科技波动……
显然,来自不同宇宙海、不同文明、不同体系的天仙乃至更高层次的存在,都在这片危险的“万界残骸”中探索、寻觅,或是前往“漂流城”。
大多数存在都和他一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距离,互不干扰。
但也有不开眼的。
就在张林绕过一块散发着浓郁死寂气息的黑色大陆碎片时,斜刺里,一道隐晦却歹毒的乌光,如同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袭向他的后心。
那乌光中蕴含着一种腐蚀神魂、污秽道基的阴毒力量,显然是某个擅长偷袭的存在出手了。
“找死。”
张林甚至没有回头,护体源流仙光微微一亮,一层混沌色的涟漪荡开。
那歹毒的乌光刺入涟漪,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其中流转的“万化归流”之力分解、同化,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掀起。
偷袭者显然没料到张林防御如此诡异强大,发出一声惊疑的轻“咦”,随即毫不犹豫,化作一道更加暗淡的虚影,朝着残骸深处急速遁去,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显然是老手。
张林冷哼一声,并未追击。
在这未知之地,贸然追杀不明底细的敌人并非明智之举。
但他记住了那股阴冷晦涩的气息。
随着继续深入,残骸区域的景象越发诡异。
他看到一片区域,时间流速极快,一块漂浮的岩石在眼前迅速风化、化为尘埃,又在下一刻莫名地恢复原状,如此循环往复。
另一片区域,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映照出无数个扭曲的、似是而非的“自己”和周围景象,稍有不慎就可能迷失在空间镜像之中。
他还遇到了一处 “法则坟场” ,那里堆积着大量死去、僵化但并未完全消散的法则碎片,如同无数锋利的刀片,自发地攻击任何进入其范围的“异类”法则,危险至极。
凭借着对“万道源流”的深刻理解和初步适应元始之气后更加敏锐的感知,张林有惊无险地穿过了这些危险区域。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星辰核心构成的“星核密林”后。
他的神念捕捉到了前方传来的、相对“有序”的能量波动和微弱却稳定的生命气息。
那是一座……奇异的“城池”。
它并非建立在任何大陆或碎片上,而是由无数巨大奇形怪状的“船”,或者说“堡垒”拼接、连接而成,如同一个漂浮在残骸海洋中的超巨型舰队联合体。
这些“船”的风格迥异,有的如同仙家楼船,雕梁画栋,仙气缭绕。
有的如同狰狞的金属要塞,炮塔林立,符文闪烁。
有的则像是活着的巨兽骨骸改造而成,散发着蛮荒气息。
甚至还有完全由能量构成的虚幻光城……
这些风格各异的“船城”,以一种看似松散、实则遵循着某种微妙平衡的方式,共同构成了 “漂流城” 。
一层淡金色的、复杂的联合防御阵法笼罩着整个城邦,将外界的混乱潮汐和危险残骸阻挡在外。
城邦的几个主要“入口”处,隐隐有强大的气息守卫,并设有某种检测或收费的机制。
张林收敛气息,降低速度,向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由数艘仙家风格楼船构成的入口飞去。
他能感觉到,城邦内部,无数道强弱不一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喧闹、警惕、交易、算计……如同一锅煮沸的粥。
“看来,这里就是天仙们在‘外海’的前哨站了。”
张林心中暗道,落在了那入口平台之上。
平台由某种温润如玉的白色石材铺就,几位身着统一制式青色道袍、气息皆在天仙一到三层的修士守在那里。
他们看到张林落下,为首一名面容清癯、长须飘洒的老道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
“道友有礼,可是初临‘漂流城’?贫道青崖子,忝为此处‘仙盟’接引执事。”
老道语气平和,但眼神锐利,显然是在观察张林。
“正是,初至此地。”张林还了一礼,不卑不亢。
“既如此,按漂流城共守之约,初入者需缴纳一缕‘精纯元始之气’或等价之物,作为入城费及维护大阵之资。”
“入城后,不得无故在城内动武,交易需守规矩,违者共逐之。”
青崖子例行公事地说道,同时手中托起一个玉盘,盘中有复杂的符文流转,显然是个检测和收取费用的法器。
张林略一沉吟。
元始之气他初来乍到,收集不易,但等价之物……他心念一动,指尖凝聚出一小团蕴含着“万道源流”一丝净化、秩序道韵的本源能量。
虽非元始之气,但其精纯与玄妙层次,足以抵得上数缕普通元始之气。
“此物可否?”他将这团本源能量置于玉盘之上。
青崖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仔细感知了一下玉盘的反应,点了点头:“道友好精纯的本源之力,自然可以。”
“这是你的临时身份符牌,凭此可在城内大部分区域活动,有效期内(约相当于初源海百年)无需再缴费用。”
他递给张林一枚非金非玉、刻有简易空间坐标和编号的符牌。
张林接过符牌,道谢一声,便迈步走入了那淡金色的防御光幕。
光幕之后,是另一番天地。
喧嚣的人声(或类似交流的波动)、驳杂的气息、琳琅满目的临时摊位、风格各异的建筑……瞬间涌入感知。
来自诸天万界、形态各异的生灵行走其间,有的在交易奇珍异宝,有的在低声交换情报,有的在招募同伴探索险地,也有的独坐一隅,默默修炼或疗伤。
这座 “漂流城” ,就像是无尽危险的大宇宙海中,一个短暂而脆弱的文明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