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轩的宁静,是一种外松内紧的蛰伏。
陆远并未因玉衡子带回的模糊信息而焦虑,反而更加沉静。
他深知,在迷雾重重之时,盲目出击只会落入他人的算计。
提升自身,洞悉敌情,方能破局。
接下来的几日,他除了继续与苏婉磨合,将星辰传承与混沌之力融会贯通外,更多的时间,则用在了与窥天镜的深度沟通上。
静室内,陆远指尖流淌着温润的星辉,轻抚过窥天镜的镜面。
他没有试图去修复那些深邃的裂纹,而是将神识沿着镜身内那玄奥的能量脉络缓缓延伸,感受着其与苏婉灵体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镜身深处那仿佛亘古存在的混沌本源。
“此镜虽残,然其根本未失。”苏婉的意念在他识海中响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慵懒,多了几分肃穆,“妾身栖身其中千年,亦只窥得冰山一角。其映照与吞噬之能,或许并非仅仅作用于实体与能量。”
陆远心中微动:“你的意思是?”
“记忆,因果,甚至……命运的轨迹。”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妾身亦只是猜测。但此次苏醒,与此镜联系更深,隐隐感觉,它或许能‘映照’出一些与吾等密切相关、却又被迷雾笼罩的线索。”
这个想法与陆远不谋而合。
他尝试着,不再是用力量去滋养或冲击,而是将自身的精神力,混合着对新得的窥真星辉符文的领悟,缓缓注入镜中那混沌的深处,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意念——追寻与归寂之地相关的痕迹。
起初,镜面只是微微泛光,并无特殊变化。
但陆远不急不躁,持续保持着这种温和而坚定的沟通。
直到第三日深夜,异变突生。
正当陆远如往常般将神识沉入镜中时,窥天镜猛地一震!
镜面之上,那混沌光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起来,三道星辉符文更是大放光明!
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种奇异的“映照”!
刹那间,陆远只觉自己的神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眼前不再是静室的景象,而是一片片飞速闪过的、模糊而破碎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尽荒凉、色彩单调到只剩下灰与黑的大地,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
画面一闪,又变成了一处深邃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一座古老的石坛静静矗立,石坛上刻满了无法理解的纹路,而在石坛中心,似乎供奉着一件物品,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乳白色光华,那光华的形态……竟与苏婉灵体核心的一点真灵有些许相似……
最后一个画面,则是在一片现代化的都市背景下,一个穿着普通风衣、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低头穿过熙攘的人群,其身上隐隐散发着一丝与那石坛上物品同源,却更加隐晦、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所有画面都极其短暂,且模糊不清。
“噗——”
陆远闷哼一声,神识被强行弹回,脸色微微发白,精神力的消耗巨大。
怀中的窥天镜光华也迅速黯淡下去,镜中的苏婉灵体更是显得有些疲惫。
“方才……那是?”陆远以神识急切询问。
苏婉的声音带着喘息与震惊:
“是……是窥天镜的映照之能!它似乎捕捉到了与归寂之地概念相关联的……几处空间痕迹,以及……一件可能至关重要的器物,还有……一个携带着那器物气息的人!”
虽然画面模糊,信息有限,但这无疑是突破性的进展!
陆远立刻将玉衡子和叶知秋请来,描述了刚才所见。
“灰黑死寂之地,规则断裂……这与古籍中对归寂之地的零星描述颇为吻合!”
玉衡子眼神锐利,“那石坛与器物,或许是某种信物或传承之物?而那个携带气息的人……是关键!”
叶知秋沉吟道:
“画面中的都市背景,似乎就是江城。此人就在城中!若能找到他,或许能揭开更多秘密。”
主动出击的方向,瞬间清晰了起来!
“窥天镜此次映照,消耗巨大,短期内恐怕无法再次进行如此规模的追溯。”陆远冷静分析,“但既然锁定了目标和范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看向玉衡子和叶知秋:
“前辈,叶姑娘,寻找此人的任务,恐怕需要借助观星阁和聆风阁在江城的人脉与情报网络。”
玉衡子毫不犹豫:
“老夫立刻安排人手,结合你提供的能量特征与模糊影像,在全城范围内进行秘密排查!”
叶知秋也点头道:
“聆风阁擅长音律感知与气息追踪,我会设法布设风信灵网,重点关注能量流动异常的区域与人。”
策略既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墨韵轩再次运转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将触角伸向了江城暗处的各个角落。
陆远站在窗前,看着玉衡子和叶知秋离去的身影,轻轻抚摸着怀中因消耗过度而暂时沉寂的窥天镜。
“辛苦你了,苏姑娘。”
镜中传来苏婉微弱却带着一丝兴奋的意念:
“无妨……总算,不再是毫无头绪地等待了。妾身也很想看看,那归寂之地,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