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昭食人肉疑云
唐朝有个节度使叫张茂昭,在地方任职时,坊间一直流传着他爱吃人肉的传闻。百姓们私下里都怕他,路过他的治所都绕着走,就连官府里的小吏,说话都不敢大声。
后来张茂昭被调回京城,担任统军。一次朝会结束后,有个官员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凑上前问他:“张尚书,外面都说您在镇守地方时爱吃人肉,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周围的官员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张茂昭动怒。谁知他听完居然笑了,摆了摆手说:“你听谁说的?人肉又腥又硬,怎么能吃呢?”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暗忖:这传闻到底是怎么来的,竟传得有板有眼。
王播行贿买官
唐朝的淮南节度使王播,一心想调到京城做大官,于是拿出十万贯铜钱,到处贿赂皇帝身边的亲信宠臣,就盼着能得到朝廷的内部任命。
谏议大夫独孤朗、张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柳公权,起居舍人宋申锡,补阙韦仁实、刘敦儒,拾遗李景让、薛廷老等人,得知此事后十分气愤。在前一天,他们一起赶到延英殿,极力反对王播行贿买官的做法。
可当时的官场早已腐败不堪,靠贿赂升官的人实在太多了。从地方官到京城的学士、三司使,每个官职都有明码标价。靠着这种方式当官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没做过官的白身,花了钱就能直接当上县令、郡守。
不过这些靠钱买来官职的人,到了地方上,常常被各地的节度使不待见,不让他们上任 —— 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怎么得来的官,自然不肯服从他们的命令。这难道是当时的人太看重利益,还是谏官们都不称职?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来整顿这种败坏的风气,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李秀才盗诗
唐朝的郎中李播在蕲州做官时,有一天,一个自称举子的李生前来拜见。正好李播得了病,没法亲自接见,就让家里的子弟出来招待。
李生递上自己的诗卷,子弟们翻开一看,吓了一跳 —— 上面的诗全都是李播以前写的。等李生走后,他们赶紧把诗卷拿给李播看。李播一看,惊讶地说:“这是我当年参加科举考试时的行卷啊,只是被人改了名字!”
第二天,李播让儿子去邀请李生前来,语气和缓地问他:“我父亲让我问问你,这本诗卷里的诗,难道都是你写的吗?” 李生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了,硬着头皮说:“这都是我平生苦心创作的,绝对没有错!”
李播的儿子又说:“实不相瞒,这其实是我父亲当年应考时的诗卷,就连里面的书信笔迹都没改。还请秀才不要再说谎了。” 李生顿时慌了神,连忙道歉:“我刚才确实是骗了您。二十年前,我在京城的书铺里,花一百钱买了这本诗卷,真不知道是令尊郎中的佳作,我心里实在太惶恐了!”
儿子把这话告诉李播,李播笑着说:“这大概是个没本事的人,也难怪他会这么做。穷困到这种地步,也挺让人同情的。” 于是给了李生一些粮食,还让儿子在书斋里招待他吃饭。
几天后,李生告辞要去别的地方,李播又送了他一些绸缎。当天,李播终于亲自接见了他。李生拜谢完前辈,又厚着脸皮说:“我拿着郎中您的佳作,在江淮一带游历了二十年。现在希望您能把这本诗卷送给我,让我能在旅居的地方争光,行吗?”
李播说:“这都是我当年没成名时写的东西,现在我老了,当了一郡之主,也没什么用处了,就送给你吧。” 李生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惭愧,立刻把诗卷揣进袖子里。
李播又问:“秀才接下来要去哪里?” 李生说:“我要去江陵,拜见我的表丈卢尚书。” 李播问:“你的表丈担任什么官职?” 李生答:“现在是荆南节度使。” 李播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生说:“叫卢弘宣。”
李播拍着手大笑起来:“秀才你又错了!荆门的卢尚书,其实是我亲表丈啊!” 李生又羞又怕,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只好再次行礼,然后慌忙跑了出去。李播感叹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这件事在蕲州传开后,成了大家的笑柄。
严生认亲
唐朝的京兆尹庞严,考中科举后,曾在寿春做事。有个来自江淮的举人姓严,手里拿着一本印错了的《登科记》,上面把庞严的名字印倒了。严生没仔细看,就以为自己和庞严是同宗。
他租了条船,一路靠着乞讨来到寿春,想拜见庞严。当时郡府里只有一个判官,严生也不问判官姓什么,就直接上门递上名帖,自称是庞严的从侄。
庞严的族人本来就少,看到名帖后非常高兴,连忙热情地招待他,还和他一起吃饭聊天。可聊着聊着,严生说的族人旧事,全和庞家没关系。庞严这才觉得奇怪,忍不住问:“说到底,你到底姓什么?” 严生说:“我姓严。”
庞严拍着手大笑起来:“你搞错了!严是你的姓,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挥手让他走。可严生还自以为没认错,慢悠悠地退了出去,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王初兄弟改讳
唐朝长庆、太和年间,王初和王哲兄弟俩都考中了科举。他们的父亲王仲舒在当时很有名望。兄弟俩刚开始做官时,没有担任秘书省的官职,因为秘书省的 “秘” 字和他们父亲的名字 “仲舒” 犯了私讳。
后来兄弟俩私下商量:“如果按照典礼回避私讳,那我们兄弟俩以后就不能当中书舍人、中书侍郎,还有各部的尚书了。” 于是他们就一起决定改讳,只说回避 “仲” 字就行了。
之后王初还担任了宣武军的堂书记。有见识的人说:“这兄弟俩违背天意,冒犯神灵,肯定活不长。” 没过多久,王初和王哲就相继去世了。
李据断案
唐朝的李据,是宰相李绛的侄子。他从小在富贵人家长大,根本没读过书,靠着家族的荫庇,被调任为渑池县丞。
有一年过节,李据想吃鱼,可手下人却没买到。他大怒,立刻派人把渔夫叫来问罪。渔夫解释说:“因为河里的水獭太凶,把鱼都吓跑了,我们实在不敢打鱼啊!” 李据听完,提笔判决:“临近新年,猛兽惊吓百姓,渔网虽然宽大,但终究疏而不漏。放了他。” 大家看了判决,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还有一次,手下的衙役请假,李据在请假条后面批道:“白天要在黄昏前回来,晚上要在天亮后离开。” 衙役一看,根本没法请假,最终也不敢走。
又有一次,李据判决一个衙役:“如此愚笨顽劣,难道不该打板子?判打五下。” 有人调侃他说:“你写‘岂合吃杖’,意思是不该打,可又判了打他五下,这不是矛盾吗?” 李据说:“你懂什么!‘岂’是语气助词,和‘之乎者也’有什么区别?”
教坊人求官
唐朝有个人穿着红色的官服,在中书省门口等候宰相,想求个官职。有人问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得意地回答:“我以前在教坊工作,扮演西方狮子的左脚,这一扮就是三十年!”
南海祭孔
从广南到沿海十几个州,大多都没有建立文宣王庙(孔子庙)。有个刺史不懂礼仪,却要举行祭祀孔子的仪式。他竟然任命一个小吏担任文宣王的亚圣(孟子),让他在庙门外鞠躬迎接宾客。
如果这个小吏的举止不符合礼仪,刺史就会判决:“文宣王、亚圣,各打若干板子。” 大家都觉得这简直是对圣人的亵渎,传出去后成了大笑话。
太常寺判语
唐朝有个负责掌管太常寺的官员,在举行祭祀圆丘的大典时,有个礼官没按时到场。这个官员提笔判决:“太常寺,其实就是寺庙;圆丘祭祀,就像小和尚做法事,不该无礼缺席。”
柳氏婢守节
唐朝的仆射柳仲郢镇守郪城时,有个婢女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他,被卖到了成都。当时的成都刺史盖巨源,原本是西川的大将军,后来多次担任地方官员,住在苦竹溪。
媒人带着这个柳氏婢女去见盖巨源,想让她展示自己的技艺,好卖个好价钱。有一天,盖巨源从窗户里偷看,只见柳氏婢女站在一旁伺候。这时街上有个卖绫绢的小贩经过,盖巨源就把他叫到家里来。
盖巨源从一捆绫绢中,挑挑拣拣,翻来覆去地查看布料的边角,还不停地拉扯、拍打,分辨布料的厚薄,和小贩讨价还价。柳氏婢女看到这一幕,突然失声倒地,好像中了风一样。盖巨源只好让人把她扶下去,她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只是让媒人把她带回了家。
第二天,柳氏婢女的病就好了。有人问她昨天到底怎么了,她回答说:“我虽然是个卑贱的婢女,但曾经是仆射大人的手下;就算死了,也不能伺候这种卖绫绢的市井牙郎!”
成都的人听说这件事后,都感叹说:“名门望族出来的人,果然都守礼仪、有气节啊!”
韩昶臆断
唐朝的韩昶,是大文豪韩愈的儿子。虽然韩愈对他教育严格,但韩昶天生资质平庸,还很愚昧。他曾经担任集贤校理,负责校勘史书典籍。
史书中有提到 “金根车”(古代皇帝的车驾)的地方,韩昶竟然凭自己的主观臆断,乱改一气。后来他被任命为拾遗,结果谏院因为他学识浅薄,根本不接受他。
令狐绹报复
唐宣宗把国家政事都交给宰相令狐绹处理,君臣二人关系融洽,没人敢说闲话。但舍人刘蜕却总是故意揭发令狐绹的短处,还偷偷向宣宗上奏弹劾他。
宣宗把这些奏折都留在宫里,没有公开,只是用奏折里提到的事情来规劝令狐绹,却不说是刘蜕告的状。刘蜕曾经弹劾令狐绹的儿子不参加地方的科举考试,直接去京城应试,还嘲讽说:“这简直可以叫‘无解进士’。” 又弹劾令狐绹的子弟收受贿赂,说:“在光天化日之下,只看到钱,却看不到人。”
令狐绹心里对刘蜕恨之入骨,于是就派了一个人去做刘蜕的书吏,让他小心翼翼地伺候刘蜕。刘蜕把这个书吏当成心腹,一点都没有怀疑。后来刘蜕为了让一个读书人考中科举,收了人家十万贯贿赂,这件事被这个书吏告发了。刘蜕因此被贬官流放。
有君子评论说:“彭城公(令狐绹)想要约束别人,首先自己得品行端正。哪有自己本身就有贪污受贿的嫌疑,却还去揭发别人短处的道理?他没能当上更大的官,也是应该的。”
之前令狐绹因为自己家族人少,总想让家族兴旺起来,好和崔、卢这些名门望族抗衡。凡是和他同姓的人,他都尽量提拔任用。甚至有皇室宗亲没能当官的,想上书皇帝,请求改姓令狐,当时的人都因此看不起他。
郑光趣事
唐朝的郑光被任命为河中节度使。宣宗召见他时,问:“你在凤翔的时候,判官是谁啊?” 郑光说:“是冯三。” 宣宗没听过这个名字,一头雾水。
旁边的枢密使连忙上奏:“陛下,他说的冯三就是冯兖。臣曾经出使过凤翔,认识他。” 宣宗说:“那就任命冯三为副使吧。”
后来郑光从河中节度使任上罢官回京,宣宗又召见他,问:“你在河中做得怎么样啊?” 郑光回答:“臣得‘开始’才行。” 宣宗又问其他事情,他还是说:“不行,臣得‘裂’才行。” 宣宗听了哈哈大笑。
后来大臣们每次在延英殿等候召见,都用 “开始” 来开玩笑。当时裴思谦郎中担任节度判官,曾经在河中做客。有一次他到节度使府,说:“我的官爵,都被尚书您给‘削尽’了。” 大家都明白,他是说郑光不用本官的名字称呼他。
郑光在河中任职时,遇到国家忌日,本来应该去寺庙烧香祈福,可他却让判官召集各位宾客,在寺庙里摆宴喝酒,还行酒令。当时起居舍人薛保逊也在坐。郑光端着酒杯说:“我来改个酒令,要从自己身上找一种果子的名字。我说‘膍脐’(牛的胰腺,谐音‘皮脐’)。” 其他人都想不出来。
轮到薛保逊行酒令,他说:“脚杏(谐音‘脚形’)。” 满座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郑畋卢携相斗
唐朝的宰相郑畋和卢携是表亲,一起在中书省任职。有一次因为公事发生争执,两人互不相让,吵得面红耳赤,最后竟然拿起砚台互相扔砸。当时的人都说 “宰相打架”,后来两人都被罢了官。
郑綮误国
唐朝的宰相郑畋虽然有点诗名,但根本没有担任宰相的才能和声望。当时朝廷纲纪混乱,各地战乱不断,郑畋既没有什么才干,说话又总是模棱两可,不敢表明立场。
有一次太原的叛军打到了渭北,天子吓得魂飞魄散,急切地想找到打败叛军的办法。可郑畋却上奏说:“请在文宣王孔子的谥号中加一个‘哲’字。” 他的建议都像这样,一点用处都没有。同僚们都觉得他不配当宰相,常常讥讽侮辱他。
郑准陋文
唐朝荥阳的郑准,靠着写文章依附于荆州节度使成汭。他常常自比北方的陈琳、阮瑀(都是古代着名文学家),把自己写的文章编成十卷,取名《刘表军书》。可他的文章辞藻粗俗,一点都不典雅。
比如他在给朝廷权贵的贺信中写道:“中书舍人起草诏书,通事舍人说‘可’。” 又在祝贺襄州赵洪继承官职的信中说:“不沐浴佩玉,却有石祁子那样的征兆;不登山取符,却得到了无恤那样的封号。” 这明显是在嘲讽赵洪出身卑微。
郑准参加科举考试时,写了一首关于水牛的诗,其中两句是:“护犊横身立,逢人揭尾跳。” 朝中官员看到后,都当成大笑话来讲。
张氏子求仙
唐朝的张裼有五个儿子,分别是张文蔚、张彝宪、张济美、张仁龟,还有一个忘了名字。这几个儿子都考中了科举,有的当了宰相,有的当了丞郎,都很有出息。
那个忘了名字的儿子,年轻时听说:壁鱼(蛀书虫)钻进道家经书的盒子里,因为啃食了 “神仙” 两个字,身上就长出了五种颜色。如果有人能捉到这种壁鱼吞下去,就能变成神仙飞升。
这个张氏子听了非常动心,于是写下 “神仙” 两个字,剪碎后放进瓶子里,再捉来壁鱼放进瓶中,希望壁鱼能啃食这些字。等壁鱼身上长出五色后,他就想吞下去成仙。没想到竟然因此得了精神病。
每次发病时,他整整一个月都不吃东西,说话粗鄙污秽,什么都敢说。家里人只好把他关起来看守,等他病好后,又和平时一样。但病好后的一个月,他会加倍吃东西,而且必须是山珍海味,才能吃饱。
过了好几年,他最终还是去世了。这说明人的心灵是很脆弱的,一旦损伤了神气,就算是想做善事,也会酿成悲剧,更何况是做坏事呢?就像刘辟吃人,张氏子吞神仙,善恶虽然不同,但对自身的伤害却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