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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时雨听罢,仿佛卸下了心中一块大石,长长舒了一口气,郑重地朝栗在庭拱手一礼:

“有应凤兄此言,湖广上下官员,亦可稍安了。我代他们,谢过!”

正事谈完,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却又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沉默。

江流滔滔,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往事与忧愁。

栗在庭有些奇怪地瞥了冯时雨一眼:“化之兄还有事?”

湖广官场因海瑞的立威之举而震怖,派这位与自己有同科之谊的冯时雨前来拉关系、探口风,尚在栗在庭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范围内。

若对方还想得寸进尺,提出什么非分要求,那就休怪他不顾同年情面,当场翻脸了。

好在冯时雨并未说出什么让他难做的话。

他脸上的神情反而变得真挚而哀戚,重新拿起酒壶,斟满一杯。

“张厘卿与我,终究也是同科一场,有着一起寒窗苦读的情分。”冯时雨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感伤,

“见到应凤兄你在此独酌祭奠,我心中……又如何能没有半点触动?”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辣酒入喉,更添悲意,喃喃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唉,这仕途之道,实在是步步荆棘,艰难万分啊!”

他这竟是抛开官场算计,纯粹出于对逝去同年的哀悼与对自身命运的感慨。

栗在庭闻言,默然不语。要论“兔死狐悲”这四个字,此刻恐怕没有人比他感受更深。

他与张楚城,不仅是同科,更是志同道合的挚友,都深受座师高仪的影响。

二人曾立下宏愿,要匡扶社稷,建功立业,要在这大明朝的史册上,留下属于他们的光辉一页!

尤其是当初,他二人被高仪荐于御前,又听闻座师将少年天子夸赞得如同尧舜再世时,

他们脑海中曾无数次畅想过那君明臣贤、共造盛世、青史留名的美好图景。

他们都曾天真地以为,只要皇帝贤明,臣子尽力,就能革除弊政,就能中兴大明。

他们也能如那些古之名臣一般,流芳百世。

直到这一年来,栗在庭亲身经历的种种,才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行路难”!

家乡族人因他位高权重而试图攀附,以财帛动其家人;

南直隶的乡党因他触及盐政利益而暗中施压,动摇他的立场;

朝野上下,关于他是“严嵩再世”、“谄媚君上”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歇;

推行新政时,下属阳奉阴违,同僚冷眼旁观,种种阻力,数之不尽!

这些明枪暗箭,官场倾轧,他本以为自己已能坦然面对,心志足够坚定。

直到……张楚城的死讯传来。

这位挚友,似乎用他年轻的生命和淋漓的鲜血,向他发出了最惨烈的呐喊:看清楚!

所谓的革故鼎新,所谓的中兴大业,是真的会死人的!

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是不死不休的较量!

今日倒下的是张楚城,明日,未尝不会是他栗在庭!

想到此处,栗在庭只觉得喉头哽咽,视线因涌上的泪水而变得模糊。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恐惧与不甘,在他胸中激荡、冲撞!

他突然猛地抄起地上的酒壶,霍然起身,仰头对着壶嘴狂饮起来!

冰冷的酒液一半灌入喉中,一半顺着嘴角、脖颈肆意流淌,浸透了他绯红的官袍前襟。

江风猎猎,吹乱了他的发髻,让他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名士的狂放与落拓。

“金樽清酒斗十千……”

他放下酒壶,对着苍茫江天,声音带着酒意和悲怆,高声吟诵。

前路如此艰难,而自己却显得如此无能!

南直隶盐政积弊,他只能摇旗呐喊,难以触及根本;

西北边患频仍,他于此道一窍不通,无从建言;

晋党势力盘根错节,他对他们的串联勾结,往往后知后觉,无能为力。

甚至于,当初与张楚城书信往来,讨论湖广矿税弊端时,他还曾天真地认为,

只要朝廷一道严旨,便能传檄而定,扫清沉疴……如今想来,是何等可笑!

一旁的冯时雨受他情绪感染,亦是动容。

李太白的《行路难》……

他立刻明白,这位同科是深深共鸣于那“为官艰难”四字。

于上,深感自身才能不足,难解君忧;

于友,痛失臂助,天人永隔;

于己,回首经年,竟觉寸功未立,抱负成空。

这种心态,他冯时雨体会得太深了!

这就是他当初被贬出京后,多少个不眠之夜里,反复咀嚼、锥心刺骨般的感受!

在中枢,只觉得权力斗争波诡云谲,难以招架;

到地方,则满眼皆是沉疴痼疾,民生多艰,自己却往往束手无策,空有抱负!

为官艰难,为官艰难啊!

冯时雨站起身,嘴唇翕动,想要劝慰,却发觉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栗在庭尽显士大夫狂狷本色,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他曾愤懑不平,为何同为一科进士,沈一贯、何维楫这些名列三甲靠后者,

能入选庶吉士,被誉为“储相”,而自己名列前茅却与之无缘?

他曾一度自负才华,认为沈一贯之流,不过是靠着乡党提携罢了,自己才是被埋没的沧海遗珠,怀才不遇。

可当他真正得到天子信重,身居要职,有机会一展抱负时,才骇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幼稚,见识浅薄,能力欠缺!

如今,一句“兔死狐悲”,让他从张楚城的惨死中,仿佛窥见了自己可能的未来;

一句“为官艰难”,更让他痛彻地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弱了!

弱到无法保护同道,弱到难以撼动积弊!

身后的锦衣卫有些紧张地靠近几步,生怕这位权势正炽的“严嵩再世”因醉酒而失足坠江。

“多歧路……”冯时雨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神色复杂万分。

他有心劝栗在庭暂且收敛锋芒,保全自身,但话到嘴边,看着对方那悲愤激昂的神情,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余一声更深的叹息。

他默默举起自己带来的那壶酒,将剩余酒液尽数倾入长江,喃喃道:“应凤,以你的心志能力,

在这仕途之上,注定会比我们走得更远,攀得更高……只是前路阻且长,望你……缓行,珍重啊……”

栗在庭吟完那句,停顿了许久,仿佛在积蓄力量。

此刻听到冯时雨的话,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清晰:

“夸父逐日,志在必得,然力竭而死于道……

道路太长,太险,我栗在庭,未必有力气走到终点。”

同科三人,一人已阴阳相隔,一人遭受贬谪,壮志难酬。

正是这残酷的现实,才让他对“为官艰难”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而唯一尚在权力核心奋力前行的自己,更是无时无刻不恐惧于自身才能的不足,唯恐辜负君恩,愧对挚友。

冯时雨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却又隐含着一丝鼓励:“你才三十八……来日方长。”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

栗在庭闻言,猛地一怔,随即明白了冯时雨的深意——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成长,去强大!

他拿起酒壶,想再饮一口以平复心潮,但想到明日还有堆积如山的案卷需要审理,还有错综复杂的局势需要应对,又硬生生止住了。

转而又想将酒洒入江中再祭好友,却又担心酒水太多,反而惊扰了逝者的安宁。

他再度陷入沉默,伫立江畔,良久不语。

突然,栗在庭笑了起来,那笑容起初带着苦涩,继而转为一种豁达与坚定。

他看向冯时雨,目光清澈而锐利:“化之兄经此地方磨砺,果然是百尺竿头,见解非凡,令应凤刮目相看。”

他还记得,以前的冯时雨,在科道时显得有些碌碌,言谈空泛,因而被皇帝厌弃。

没想到出京不到半年,经历地方实务的淬炼,竟能句句直指人心,发人深省。

受此一言点拨,栗在庭迎上冯时雨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声音逐渐变得坚定有力:“是啊……我才三十八!”

“阁臣授我以道,圣上信我以权,就连这悠悠岁月,也尚且钟爱于我……”

他言语之间的犹豫和悲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往后的路,无论多难,我栗在庭,定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要走得堂堂正正,走得轰轰烈烈!

要走给九泉之下的张厘卿看!”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个艰难而又充满希望的世道,敞开胸怀,

对着奔流不息的长江,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吟出那千古名句的结尾,声震江岸: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既然看清了前路的艰难险阻,那便更要一往无前!

朝野上下都说他是谄媚君上的“严嵩再世”,那他偏要让这些人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刮目相看!

什么叫出将入相,匡济天下!

他栗在庭,除了摇旗呐喊、隔岸观火,同样可以运筹帷幄、直面风浪,甚至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啪!”

栗在庭将手中的空酒壶,一把塞回到冯时雨怀中,然后猛地转身,大步离开江岸,再也没有回头。

只有一句冰冷刺骨、杀气凛然的话语,随着江风,清晰地传入冯时雨的耳中:

“大家同科一场,化之兄既然心有戚戚,深感兔死狐悲……”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恨意:

“那便睁大眼睛看好!

看我如何在这湖广之地,杀他一个人头滚滚,用仇寇的鲜血与头颅,好好祭奠厘卿的——在——天——之——灵!”

楚王府,朱甍碧瓦,在暮色与初上的灯火映照下,更显恢宏。

这座仿照紫禁城形制建造的王府,殿宇递进,廊庑连绵,金顶青檐,气象森严。

尤其是夜幕降临后,千百盏灯笼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坠地,将这座离宫别馆点缀得如同仙宫玉阙,璀璨夺目。

然而,亦步亦趋跟在驸马都尉邬景和身后的朱常汶,却全然没有欣赏这夜景的心思。

他一味埋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彻底消失在宗正大人的视线里。

邬景和既然叫他跟着,自然不会让他当个隐形人。

他步履从容地走在前面,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传入朱常汶耳中:

“去年四月,我与怀柔伯施光祖奉旨前往长沙,册封令尊继任吉王之位。”

如今的吉王朱翊銮乃是弟终兄及,承袭吉藩,论辈分与当今天子同辈。

邬景和说到此处,脚步未停,却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紧张的朱常汶,语气转冷:

“彼时,先帝曾有八字寄语录,赐予令尊——‘恭慎畏事,执守礼法’。”

他猛地停下脚步,彻底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朱常汶:“如今看来,你这做儿子的,是半点未曾学到啊!”

他并未明指何事,似是在说方才城门口朱常汶的失态喧哗,又似乎意有所指,暗藏机锋。

朱常汶心头一跳,飞速盘算着这位姑祖父话里的深意,脸上却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连连作揖:

“姑祖父教训的是!侄孙知错,侄孙一定深刻反省!”

他立刻打蛇随棍上,攀起了亲戚。

虽说血缘早已出了五服,但他脸皮够厚——去年给皇帝上贺表,他都敢直接称呼“叔父皇帝陛下”。

引路的楚王府官吏不敢催促,只能耐心等候。

邬景和摇了摇头,不再看他,转身继续前行,语气不咸不淡,却字字敲在朱常汶的心上:

“祖宗规制,宗室出城,需先行奏请有司,获准方可成行。

你从长沙跑到这武昌,可曾向礼部或地方有司递过一道奏疏,请过一张许可?”

按照大明制度,藩王宗亲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即便是每年出城祭祖扫墓,也需事先向朝廷报备。

朱常汶此番跑来武昌,显然是违规之举。

朱常汶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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