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内，何莹莹坐在担架勉强改造成的轮椅上，纤细的指尖在笔记本电脑和控制面板上反复跳跃，手指的跃动像一位钢琴家。电脑的蓝光勾勒出瘦削的身影，日光灯将她苍白的侧脸衬托的如同冰雕。避难所的电力系统数据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流动，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太浪费了！你们简直就是在犯罪她突然出声，与平时细小的声音截然不同。吓得正在递咖啡的秦文东差点打翻杯子你们居然用线性负载分配？这种算法在上世纪就该淘汰了。
白冰倚在门框上，红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金属门说人话，大工程师
她在骂我们蠢。叶琦玉言简意赅地翻译道，手里正擦拭着那把警用手枪。
何莹莹没理会她们的调侃，突然转动轮椅冲向配电柜。苍白的指尖划过一排排断路器，突然停在标着农场A区的开关上这里！每天有4.7度电被浪费在无效照明上！
秦文东凑近查看，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植物生长需要足够光照……我已经把光照强度调到最低限度了
光质比光量更重要何莹莹在电脑上调出一组光谱图把光照强度从6500K调到4500K，配合脉冲供电调整光照时间，能耗能降低38%左右，不会影响产量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小……我观察左医生单独种的豌豆苗得出的结论
医疗室里，左沐晨正在整理药柜。玻璃瓶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她没注意到秦文东已经站在门口许久。
沐晨……那些维生素……是你自己的配额吧
试管从她手中滑落，在橡胶地垫上滚了几圈。左沐晨没去捡，只是背对着他继续摆弄纱布莹莹告诉你的？哼……她答应过保密的……
“我自己猜的”
秦文东走近一步，消毒水的气味里混入了她发梢的淡淡花香为什么这么做？
职业习惯而已，毕竟你是最辛苦的那个人她终于转过身，眼圈泛红却带着倔强的微笑就像你不会看着任何人冻死在门外，我也不会看着任何人营养不良。
窗外突然传来白冰的轻笑。她不知何时靠在了医疗室门外的走廊墙上，手里晃着一支未开封的复合维生素真感人，不过……她突然把营养剂抛给左沐晨这里面每个人都很辛苦，包括你，别委屈自己
左沐晨的脸瞬间涨红。秦文东正要开口，白冰已经踩着高跟鞋哒哒走远，只留下一句秦文东你这个脑袋简直像个木头，你就不好奇我们两个昨天晚上谈了些什么？
“白姐是个好人，秦文东，等这次从电厂回来我再好好和你谈谈，你个王八蛋运气真好”
秦文东模糊听出了左沐晨话里藏着的意思但并不真切，只能转移话题“白冰真是臭美，避难所里也一定要每天都穿高跟鞋么”
主控室的空气比冰封的外界还要冷上几分。叶琦玉将电厂平面图铺在桌上，红色马克笔圈出的区域像伤口般刺眼。
主控室在这里，但莹莹要的设备在负二层笔尖划过一条曲折的路线上次撤离的时候我观察到由于我们扰动，冰裂隙已经扩大到三米宽，按上次的路线行不通。
何莹莹举起自己的手里的本子，上面画满了复杂的图形走蒸汽管道。这些管道设计时就考虑了极端环境影响，电厂里目前可以确定保持完整的结构就是这些管道
你疯了？白冰用一只口红敲击着桌面那些管道直径只有1.2米，行动困难不说里面一定布满了冷凝冰柱！
所以需要这个何莹莹指着笔记本上手画的一个设计图便携式蒸汽融冰器，用避难所的高压锅就能改装
“问题不大，比较大的冰柱工兵镐也能敲掉”叶琦玉在一旁补充。
秦文东的视线在三个女人之间来回移动。左沐晨安静地坐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绷带。他起身说道还是我和琦玉去，白冰和沐晨留守，莹莹专心改造设备
不行！何莹莹罕见地提高了音量设备取出需要专业操作！你们如果搞坏了就全完了她激动地想站起来，却因腿伤跌回轮椅，痛得冷汗直流。
左沐晨立刻上前检查她的伤口，声音轻柔却坚定如果你执意要去，至少要等三天后伤口结痂，否则回来腿就保不住了她抬头看向秦文东，眼神清澈见底我申请一起去，作为医疗支援。
白冰的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怎么着留我自己在这守着？搞搞清楚……她突然露出迷人的笑容看向秦文东别忘了谁才是决策者。莹莹留下，沐晨也留下，我和琦玉陪你去。
左沐晨还想说什么，叶琦玉伸出一只手“莹莹，把设备取出流程写下来，尽量详细些，我和文东可以取出来，相信我们，你如果死在外面避难所长期生存的基础就没有了，留下来吧”
看着叶琦玉坚定的眼神，何莹莹最终轻轻点头“好吧，给我两天时间，我要给你们做好培训”
深夜的动力室里，何莹莹正在给备用电池做最后的调试。左沐晨站在她身后没有出声，默默等待着这次换药，手里的托盘放着止痛药和敷料。
值得吗？何莹莹突然问道，手指仍在键盘上飞舞为他做这么多。
左沐晨的手微微一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何莹莹转过头，漆黑美丽的眼珠上反射着白炽灯光你那天和白冰聊天我都听到了，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值得么？
医疗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秦文东抱着一叠毛毯愣在门口我……只是怕你们冷……
左沐晨看着秦文东高大的身影和英俊的脸庞，眼泪突然决堤。曾经的美好，家庭压力下的分别，灾难中的相互扶持，那些偷偷放进他碗中的维生素，全部化作一句颤抖的秦文东……我……我需要你……
空气仿佛被抽干。何莹莹默默转过轮椅，将自己隐入黑暗之中。
秦文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走廊尽头，白冰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