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停在江心公园后山小路尽头。林野摘下头盔,没急着下车,坐在那儿看了眼表。离午时还有七分钟。
他把车推到灌木后面,用一张符纸盖住电池口。这符不是防追踪的,是隔灵波的,能让改装电路不被探测到。做完这些,他解开外套拉链,确认酸辣粉盒还在腰侧,三张新画的符压在最上面——防追踪、破幻术、留信标,一张没少。
耳机里传来老陈的声音:“凉亭东角有三人,穿深色风衣,灵气波动稳定。没有发现埋伏点,周围三十米内无异常阵法残留。”
林野嗯了一声,没说话,起身往林子外走。
阳光照在湖面上,反光打在树干上晃。他低头穿过一条石板路,路边有人遛狗,小孩追着气球跑。他走得慢,像来散步的普通人。
凉亭就在前面。
三个人坐在石凳上,面朝湖水。听到脚步声,中间那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林野停下,站在亭口。
那人站起来,点头:“林先生。”
林野也点头。
另外两人没动,也没抬头。一个盯着湖面,一个手里拿着本旧书,翻页的动作很慢。
林野走进去,没坐。站定后把手搭在酸辣粉盒边缘,拇指轻轻蹭过盒盖。这是个习惯动作,只要他在想事就会这样。
“你们约我来,有什么事?”他说。
中间那人笑了笑:“先坐下吧,站久了累。”
林野没动。
那人也不催,自己坐回去,“我们只是代表,传话的。背后是谁,现在还不能说。”
“那就传话。”林野说,“说完我好走。”
对面三人同时静了一下。
拿书的那个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头。
中间那人还是笑,“你比我们想象中直接。”
“我没时间绕弯子。”林野说,“最近训练多,休息少,脑子不好使,听不懂太复杂的话。”
湖面吹来一阵风,把他的卫衣帽子掀起来。他抬手按住,没让风吹乱头发。
老陈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右侧那人袖口有微弱灵流,频率不对劲,像是定时激活。”
林野手指在盒盖上敲了一下,表示收到。
亭子里没人说话。中间那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子是透明玻璃的,能看到里面的茶叶沉底。
“你们最近动作挺大。”那人放下杯子,“闭关、加训、改监控,连地下通道都重新布了符。”
“闲着也是闲着。”林野说,“总不能天天吃泡面等你们上门。”
左侧那人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们在看?”
“不知道。”林野说,“但我猜到了。人要是总在一个地方出现,总会留下痕迹。你们派人盯我,总得找个理由待着不动吧。”
“比如?”那人问。
“比如假装等人。”林野说,“或者看书。但你看书的速度太慢,一页翻二十秒,正常人不会这样。”
拿书那人手指顿了一下。
林野看着他,“还有你喝茶的节奏。每句话说完才喝一口,像是配合什么信号。”
中间那人轻笑一声,“观察力不错。”
“混网吧练出来的。”林野说,“谁偷我账号我都能找出来。”
气氛又冷下来。
湖边传来小孩笑声,风筝飞得高高的。
老陈在耳机里说:“左侧那人呼吸有延迟,每三句对话停一次,像是接收指令。”
林野把右手慢慢移到胸前,指尖碰到贴在胸口的破幻符。这张符一直没启动,就等某个时刻。
中间那人忽然换了个问题:“你们联盟最近查地脉走势,为什么?”
林野皱眉,“谁告诉你我们在查这个?”
“消息来源不重要。”那人说,“重要的是,你在找什么。”
“我没找。”林野说,“我连地脉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要真有兴趣,早去考地质队了。”
“那你父亲呢?”那人突然说。
林野的手指一下子收紧。
“他当年去过不少地方。”那人语气平平的,“有些地方,不该去的。”
林野盯着他,“你认识我父亲?”
“不认识。”那人摇头,“但我们知道他做过什么。”
林野没再问。他知道这种对话不能接得太快,一急就露怯。
他从盒里抽出一张空白符纸,慢慢折了个角,塞进衣袋。
这个动作很慢,但三个人都看见了。
老陈低声说:“他们注意到了,全部进入戒备状态。”
林野嘴角动了一下。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看看你。”中间那人说,“也看看你们联盟的态度。”
“态度?”林野说,“我现在站在这儿,就是态度。”
“可你一句话都没答应。”那人说。
“你们也没说什么。”林野说,“光问我问题,像查户口。”
三人又沉默。
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水汽。
拿书那人忽然开口:“你读过《玄枢残卷》吗?”
林野愣了一下。
这本书他只在母亲笔记里见过名字,没提内容,只写了一句:**勿信其言,必反其道。**
他装作没听过,“啥?修真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三人眼神同时变了。
尤其是右边那个,瞳孔猛地一缩。
老陈立刻说:“右侧反应异常!他知道这本书!”
林野心里一动。看来这书不是普通资料,对方根本没想到他会提。
“你们问这个干嘛?”他问,“难不成还能凭这个办会员卡?”
中间那人笑了笑,但这次笑得有点硬,“随便聊聊。”
“聊得挺深。”林野说,“下次可以问星座运势,我双鱼座,最近特别倒霉。”
没人笑。
林野也不指望他们笑。他只是想知道一件事——这些人是不是被人控制着说话。刚才那个呼吸节奏,太整齐了,不像自然反应。
他决定试最后一次。
“你们背后的人。”他说,“怕铃声吗?”
三个人同时抬头。
不是惊讶,是警觉。
就像听到某种禁词。
老陈声音发紧:“林野,小心!他们的灵压在升!”
林野没动。他看着三人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去。
“我说错什么了?”他问。
中间那人缓缓开口:“这话不该你说。”
“为什么?”林野说,“因为它有用?”
“你不该知道。”那人说,“更不该试探。”
“我就一废柴。”林野耸肩,“偶尔瞎猜,蒙对了算我运气好。”
湖边的风筝落进水里,小孩开始哭。
林野看着他们,“你们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聊天。是想看我会不会慌,会不会乱说话,对不对?”
没人回答。
“但我现在只想问一句。”林野往前半步,“你们每次说话,是真的在想,还是有人在背后喂词?”
三人脸色变了。
特别是左边那个,手指一下掐进书页里,纸都皱了。
林野笑了,“看来我问到点子上了。”
他慢慢从盒里拿出一张符纸,当着他们的面,轻轻贴在盒盖上。
这不是攻击符,也不是防御符。
是一张记录符。能把周围灵气波动刻进去,回头能回放。
他做得很慢,让他们看得清楚。
“你们看了我这么久。”他说,“我也该看看你们。”
中间那人终于站起身,“今天的会,到此为止。”
“还没完。”林野说,“你们不说目的,我就当你们默认继续盯。”
“我们不是敌人。”那人说。
“也不是朋友。”林野说,“你们躲在暗处看我训练、查我行踪、派人守我门口。现在突然请我喝茶,说不是敌人?”
“我们只是想了解。”那人说。
“了解?”林野冷笑,“了解需要用香灰做标记?用静默人盯梢?”
三人没说话。
林野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等我犯错,等我松懈,等我暴露弱点。但你们忘了——我一直是个废物,所以从来不靠脸活。”
他拍了拍酸辣粉盒,“我靠的是记性。”
老陈在耳机里说:“他们准备撤了,能量场在退。”
林野没拦。
他知道这次不会打起来。这种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动手。
但他已经拿到东西了。
知识盲区、呼吸节奏、对铃声的反应、那本书的忌讳。
够了。
中间那人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林野,有些事,知道太多不好。”
“我知道。”林野说,“但我更怕一无所知。”
那人走了。
另外两个跟着离开,脚步很稳,但林野注意到,他们走出十步后,才第一次同时呼吸。
明显是同步指令断了。
林野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们消失在林子拐角。
“回来了?”老陈问。
“还没走。”林野说,“我在等他们确认我真的没跟上去。”
“你真不去追?”
“追不到。”林野说,“这种人来一趟,肯定有后手。我现在动,反而中计。”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符纸,已经染上一层淡灰色纹路。
记录完成了。
“回去再说。”他说,“我饿了。”
他转身走出凉亭,经过湖边时,看到水里飘着那只风筝。
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