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门副将或慑或服,刚刚被钱铮以迅雷之势初步搞定之际,南门方向一名军曹气喘吁吁狂奔而来,找到正在北门巡查的宋万,脸带惶急,说话都结巴起来:
“宋……宋将军!罗……罗大人回来了!在……在南门外叫城!可……可吊桥……吊桥被石狮压着,放……放不下来啊!”
钱铮闻言,心中最后一块悬石悄然落地。局面,正朝着他预设的方向发展。
“太守大人,您看这……”宋万赶忙转向钱铮,躬身请示,态度恭谨无比。
“嗯。”钱铮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回去告诉罗将军,稍安勿躁。本官处理完手头紧急公务,便去迎他。让他……暂且于城外等候。”
说罢,他不再理会焦头烂额的宋万,径直转身,下了城墙,朝着城中那座一直空置的太守府衙行去。
府衙之中,闻听新任太守驾临,都头、衙役、长史、主簿等一应属官Npc早已战战兢兢列队迎候。
钱铮高坐堂上,面无疲色,与那长史询问城中户籍、粮储、武备诸事,应对如流,俨然一位勤政干练的上官。
然而,正当他仔细听取主簿汇报库银数目时,忽然脸色一白,以袖掩口,剧烈咳嗽起来。
待放下衣袖,掌心赫然是一滩刺目的鲜血!堂下众官顿时惊呼一片。
“诸位……不必惊慌。”钱铮声音略显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方才巡查四门,移动石狮镇锁,恐是用力过猛,牵动了往日旧伤。城中日常政务,暂由长史代劳,一应事宜,按旧例办理即可,遇有疑难,可来报我。”
他又接连咳出几口鲜血,气息明显萎靡下去,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被两名机灵的衙役搀扶着,缓缓走向后堂内院,宣布即日起闭关静养,非有要事,不得打扰。
而此刻,先行赶回南门城楼的宋万,正面临着此生最为棘手的局面。
他扒着垛口,望着护城河对岸那位银甲白袍、怒气勃发的主将罗公然,对方正横枪立马,厉声喝问为何迟迟不放吊桥。
宋万额上冷汗涔涔,搜肠刮肚,结结巴巴地开始编织解释之词:
“将……将军息怒!是……是新来的太守大人,说……说为防奸细趁乱偷城,暂……暂用石狮镇了绞索!太守大人他……他旧伤复发,正在府中调息,让您……请您稍候片刻,他……他随后便来亲迎!”
城下,罗公然闻言,眉头紧锁,脸上狐疑与怒意交织。
他仰头望着城楼上那尊隐约可见的硕大石狮,又想起方才与自己交手、刀法精湛且滑不溜手的虎首敌将,再听到“新太守”、“旧伤”等语,一股强烈的不安与被愚弄的怒火,陡然在胸中升腾起来。
他猛地举起亮银枪,枪尖寒光直指城头:
“宋万!休得胡言搪塞!哪来的什么太守?立刻给我搬开石头,放下吊桥!否则,以贻误军机论处!”
声如雷霆,震得宋万耳膜嗡嗡作响,腿肚子更软了。
他回头看看那千斤石狮,又看看城下杀气腾腾的主将,只觉得眼前发黑,恨不得自己也吐口血晕过去才好。
与此同时,太守府深邃的内堂之中,门窗紧闭。钱铮擦去嘴角伪造的血迹,哪还有半分病容?
他正对着一面传讯法镜,镜中浮现的,是已然摆脱罗公然、悄然绕至城外预定地点的银虎身影。
“主公,罗公然已被引回南门,正在叫城。下一步如何行事?” 银虎的声音透过法镜传来,低沉而稳定。
钱铮看到银虎身上几处枪伤仍在渗血,可以想象到战斗的惨烈。
元神替身无法使用丹药,只能依靠自愈,期间痛苦可想而知。钱铮手指轻扶镜面,眼中闪烁着无比的痛惜。
“主公,这点痛楚我能忍得住,嘿嘿!”
钱铮看到银虎故作轻松地傻笑,心中怅然。
“该给他寻个归宿了。只是与罗公然修为差距太大……融合?银虎这点灵智根本不够看……寄生是最好的结果……”
钱铮内心打定主意,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银虎,你休息三天,把伤养好,再去挑战,然后,引去东门外的老槐树下,化型为一根虎尾打将鞭,记住,要让他‘偶然’发现,但又不能太轻易。他有一个绝招“撒手鞭”,你见机行事、偷梁换柱寄生在他的身上……”
“明白!”
切断通讯,钱铮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向城南方向。他能想象到罗公然在城下的暴怒与宋万在城上的煎熬。
“罗公然啊罗公然,你勇则勇矣,可惜,这城池攻防,人心的博弈,有时比你这杆银枪,要复杂得多。”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而此时,罗公然已经对宋万说的车轱辘话很不耐烦。
但当听说钱铮是并肩王任命的新太守来宣旨,心中猜忌更盛。
“这逆贼钱铮与诸葛波波怎么会沆瀣一气,定是诸葛波波这婆娘搞的什么鬼,谋夺我的兵权。”
罗公然转向东门,副将李固是他最信任的小弟,却吃了“闭门羹”,竟然“托病”不见。
王平、张千的说辞与宋万如出一辙,这让罗公然猜疑更盛。
他压根就不相信有人能抱着千斤重的石狮子爬城楼。
“那石头肯定是什么障眼法,这诸葛波波是要逼走他,给他的兄弟诸葛神弓让位!哼,门都没有!”
北疆的月夜,格外寒冷,与银虎对战尚不觉得怎么样,一旦停下来,身上的汗立刻结成了冰渣,罗公然只好策马沿着护城河转圈取暖。
他呼出的白气在寒夜中凝成团团雾霭,坐骑银河兽也不耐地打着响鼻,蹄子刨着冰冷坚硬的地面。
“诸葛波波……钱铮……”
罗公然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
若真是朝廷与诸葛波波联手要动他,光靠宋万这几个墙头草副将,绝不敢如此齐心地阻他入城。
那神秘的“新太守”,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力举千钧的神力是真是假?
李固的“托病”是真是假?
重重疑云,让他心头那团火越烧越旺,却也带来了一丝罕见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