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夜没有否认她的话，反而点了点头，眼神里却满是欣赏。
“可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这种傻，这种不掺任何杂质的率真和善良，很吸引人。”
“我喜欢她愿意相信别人的勇气，喜欢她为了朋友不顾一切的执着，甚至喜欢她偶尔犯傻时的可爱。”
“因为我自己做不到这些。”
她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奥薇莉亚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穿对方层层伪装下的真实想法。
“你难道不也是吗？如果不是被她的这份率真吸引，你当初在书房里，明明有机会对她下杀手，为什么没有动手？”
“那...那是...”
“如果不是在意，你为什么会去测试她的人品？”
“我...我...”
“如果不是潜意识里不想伤害她，明知道留她一命会留下后患，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
奥薇莉亚的脸颊瞬间涨红，像是被人当众戳穿了心事。
她猛地别过头，避开凝夜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慌乱和恼怒。
“你别胡说，我只是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才没动手，我只是不想杀一个没用的人。”
可她的辩解毫无说服力，连她自己都知道，从在刚刚露出混血的真面目时，对方丝毫没有表现出厌恶或鄙夷的眼神时，她就已经动摇了。
那种被人平等对待，不被当成怪物的感觉，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她黑暗已久的世界。
她忍不住想靠近这道光，想再看看这个傻子,到底能善良到什么地步，甚至在召唤巨龙时，潜意识里还在想，千万别伤到夕夏。
凝夜没有戳破她的谎言，毕竟看破不说破。
于是换了个话题，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一件从决定和艾菲斯争夺王位开始，就一直在想的事。”
“什么事？”
奥薇莉亚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好奇地看向她，她能感觉到，凝夜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吸血鬼如果不吸食人血，该怎么存活下去？”
凝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奥薇莉亚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艾菲斯说，和组织交易是唯一的出路，我母亲说，要守住血族的尊严，不能用族人换血液，下层的血族说，他们只想有一口饱饭吃，可我一直不知道，这个种族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她看着奥薇莉亚，眼神里的迷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直到看到你，我心中才有了真正的答案。”
奥薇莉亚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追问。
“什么答案？”
“混血，就是血族的未来。”
凝夜的声音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在奥薇莉亚心上。
“你看你，作为人类和吸血鬼的混血，既可以通过人类的食物获取能量，也可以吸食血液维持血脉力量，你既不属于纯粹的人类，也不属于纯粹的血族，却同时拥有两边的优势，你不用像纯血血族那样依赖人血，也不用像人类那样脆弱。”
她顿了顿，看着奥薇莉亚震惊的表情，继续解释道。
“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血族的未来。”
“未来......”
她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如果能让混血血族被认可，并且研究出如何将身体往混血的那一边改造的。”
“那么血族就再也不用依赖组织的人血，不用再因为没血喝而自相残杀，不用再分上层和下层。”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奥薇莉亚彻底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小到大，她因为混血身份被血族骂野种，被人类喊怪物，从未有人告诉她，她的存在居然可以是血族的希望。
夕夏作为人类，不害怕她的尖牙，不厌恶她的翅膀，甚至愿意和她平等对话。
而凝夜作为纯血王室，不仅不排斥她的混血身份，反而说她是血族的未来，说她的存在能改变整个种族的命运。
在同一天，她居然被两个不同种族的人同时认可了。
这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她冰封已久的心。
“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血族。”
凝夜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却又不失女王的风范。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轻轻展开，推到奥薇莉亚面前。
“和我一起实践这个想法，一起让血族变得更好。”
她看向那羊皮纸，是血契，一旦违背契约内容，则必将受到制裁。
上面写着，本人凝夜，以血族女王之名起誓，将在以后的日子里，给予所有混血血族平等权利，废除种族歧视，保障混血血族的生存空间，若有违背，自愿放弃王位，接受惩罚。
“这是我的决心，也是我的诚意。”
凝夜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如果你愿意留下，这张血契就立刻生效。”
“我会让所有血族都知道，混血才是未来的路。”
“如果你暂时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看着血族一点点改变。”
奥薇莉亚低头凝视着桌上的血契，确实如凝夜所说，充满了诚意。
她忽然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划过“废除种族歧视”那行字，指甲蹭过纸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却没有去碰旁边的羽毛笔。
反而抬手端起茶杯，将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冰凉的瓷杯贴在发烫的指尖，才让她稍稍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你待在那个笨蛋身边太久，真被传染了？”她缓缓起身，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
“这种单向的血契，只要我提出质疑或是故意害你，你也是会遭到契约反噬的，你真不怕？”
凝夜也跟着站起来，赤瞳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透着笃定的光。
“我怕，但我更信自己的眼睛。”
奥薇莉亚无奈扶额。
“看来这个夕夏病毒还真有人传人的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