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奶奶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血袋，肩膀微微颤抖。
夕夏在后面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
她想起自己刚成为魔王时，魔族里也有这样的老人。
他们没有战斗力，只能靠年轻魔族接济，却依旧会把仅有的食物分给魔族小孩。
那时她每天都会带着食物去看他们，教他们用知识，让他们变强。
“奶奶，以后会好起来的，凝夜大人会帮大家的。”
她轻轻拍了拍玛莎奶奶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坚定。
玛莎奶奶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对着夕夏笑了笑。
“要是真能好起来，就好了……我想我儿子了，不知道他在组织那边，过得好不好。”
凝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陪着玛莎奶奶坐着，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吸食着血袋，眼神里满是怀念。
被组织带走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的，这种事，玛莎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不愿意相信，依旧满怀期盼，觉得儿子是去过上好日子了。
“那边那个小男孩叫托姆，他父母去年因为谋反被处死了，现在跟着邻居过。”
卡伦指着不远处一个躲在石屋后面的小男孩，托姆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袖子长到盖住了手指，他正偷偷看着凝夜，手里攥着一个破了洞的布偶，布偶的眼睛已经掉了一只。
凝夜从包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对着托姆招了招手。
“小朋友，过来，姐姐给你糖吃。”
托姆的身体僵了一下，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警惕。
他看了看凝夜，又看了看卡伦，犹豫了几秒，才慢慢从石屋后面走出来。
他的脚步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走到凝夜面前一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仰着小脸看着她手里的糖果。
“拿着吧，很甜的。”凝夜把糖果递过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连带着还有大拇指那么小的瓶子，里面装着一半的新鲜血液。
托姆伸出小手，飞快地接过糖果和血瓶，又快速后退了几步，对着凝夜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就跑回石屋，趴在门口偷偷看着她，把瓶子攥在手里，像是对待宝贝一样。
夕夏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想起自己以前带魔族小孩的场景，小孩们会围着她，听她讲故事，看着他们笑得开心，她也觉得很满足。
那时魔族小孩们也像托姆一样，对陌生人充满警惕，却会因为一颗糖果、一个玩具，慢慢放下防备。
“我们再去看看莉娜吧，她怀了三个月的孩子，情况不太好。”
卡伦的声音带着无奈，领着两人往山坡下走。
山坡下有几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用破布挡着，风一吹就呼呼作响。
走进其中一个山洞，里面又潮又暗，地面上铺着几片干枯的叶子，一个孕妇血族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的肚子已经有点隆起，却依旧瘦得只剩骨头，怀里抱着一个空血袋，手指轻轻放在肚子上，像是在安抚里面的孩子。
“莉娜，我来看你了。”卡伦走到她身边，轻声喊道。
莉娜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凝夜和夕夏，眼神里满是疲惫，却还是勉强笑了笑。
“卡伦公爵，这是……”
“爱尔诺丽娜大人的孩子，我们血族的希望。”
凝夜走到她身边，从包里拿出一瓶血瓶，递到她面前。
“多补充点营养，对孩子好。”
莉娜看着血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绝望。
“不用了……我喝不喝都一样，这孩子……可能活不下来。”
她说着摸了摸肚子，眼神里满是痛苦。
“你别这么说，一定会撑过去的。”夕夏把血瓶塞到她手里，语气坚定。
“凝夜会赢的，到时候大家都会有新鲜血液喝，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莉娜握着冰凉的瓶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慢慢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她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然后又喝了几口，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光彩。
“谢谢你……小姑娘。”
“你要多喝点，才能有力气照顾孩子。”夕夏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喝牛奶，心里满是沉重。
回去的路上，卡伦叹了口气。
“这只是我的领地内是这样的，其他更有甚者，他们在拿到了上层发放的血袋后，中饱私囊，高价售出，这种人的领地里，饿死人已经是家常便饭。”
“卡伦公爵，你放心，凝夜赢了之后，我们会帮大家的。”
夕夏转过身，对着卡伦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会让每个人都能活得有尊严。”
这天，卡伦家所在的村落边缘，一道佝偻的身影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挪动，每走一步，鞋底都要在土路上蹭出细碎的声响。
男人叫雷蒙，深蓝色的短发黏着尘土和干涸的血渍，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疲惫。
他的右手虎口处裂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结痂的血痂下还渗着血，那是白天在矿场搬运矿石时，被锋利的碎石划开的，当时只顾着赶工，连包扎都没来得及。
他怀里揣着个拇指大小的小玻璃瓶，瓶壁上印着模糊的生产日期，里面晃荡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像稀释过的墨水。
没错，这就是他一天劳作十二个小时的报酬，快要过期的劣质血，连最基础的能量补充都不够，却已是他能拿到的全部。
他走到那间快要坍塌的石屋前，停下脚步。
抬手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把眼底的戾气都一点点压下去，直到脸上扯出一个略显僵硬却尽量温和的笑，才轻轻推开门。
“莉莉，爸爸回来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屋里的人。
屋里没点灯，只有一轮残月的清辉从屋顶的破洞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勉强照亮床上蜷缩的小小身影。
这是他的女儿，莉莉，今年六岁，原本该是调皮的年纪，此刻却虚弱到只能卧床，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几块缝补的破布，脸色苍白。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爸爸……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