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晟竹道长讲述完毕,伏地请罪,玄冥大神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冰冷:“你等为了朋友之义,甘冒奇险,闯入这连寻常仙神都视为畏途的绝地,不惜性命,此心难得。天道虽严,然天理亦不外乎人情。那女娃南烟,身世坎坷,其情可悯,其行虽有过,倒也罪不至魂飞魄散。”
他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冰壁,看到了冰狱中服下定神宝珠后气息稍稳的南烟,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仿佛蕴含着万古的苍茫与一丝无奈:“曼珠那丫头……还有沙华,当年便是太过执着于情爱,不肯顺应天命,方才落得如此下场。执着,有时是动力,有时亦是劫数。”
这番话,让晟竹道长等人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玄冥大神似乎并非不通情理。
果然,玄冥大神继续道:“念在你等重情重义,亦是为了弥补过错、护佑苍生而来。吾便网开一面,不追究你等擅闯之罪。那女娃南烟,有雷祖宝珠护体,百年内可保无虞。吾亦可承诺,在她刑期之内,于这北海之眼中,无人可再伤她性命。”
“多谢大神恩典,多谢大神慈悲!”晟竹道长四人激动不已,连连叩首。这无疑是给了南烟一道最坚实的护身符。
“然,”玄冥大神话锋微转,“死罪可免,刑期未满。你等若真想救她彻底脱困,仍需依雷祖所言,寻得那转世魔神,封印九幽怪,以莫大功德,方可真正动摇天律,为她求得赦免减刑之机。”
“弟子等明白,必当竭尽全力,封印九幽,寻获魔神,以赎前罪,亦救同伴。”晟竹道长铿锵有力地答道。
玄冥大神微微颔首:“甚好。此地不宜久留,你等且去吧。”他目光转向一旁恭立的巨鳌将军,“巨鳌,你亲送他们离开北海之眼,确保他们平安离开北海之眼,不得再有刁难。”
“谨遵大神法旨!”巨鳌将军连忙躬身领命,态度无比恭顺,与之前的杀气腾腾判若两人。
“去吧。”玄冥大神最后看了一眼那仍未消散的暗红色能量护罩,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却并未多言。他身影缓缓变淡,连同那两条承载他的青蛇,渐渐消散于幽蓝的光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浩瀚的神威,却仿佛烙印在了这片空间。
随着玄冥大神的离去,那神秘的暗红色能量护罩也如同完成了使命一般,悄然消散,化为点点微不可察的红芒,重新沉入了下方的冰渊深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巨鳌将军不敢怠慢,亲自驾驭他那头独角寒兽,引领着晟竹道长四人,沿着一条稳定的寒流通道,快速上升,离开了核心区域,穿越了那层流动的“海面”,最终从北海之眼的另一个、相对平和的出口,将他们送出了这片绝地。
凛冽的北风卷着冰碴,如同刀子般刮过四人的面颊。站在北海之眼边缘的荒芜冰原上,身后是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蓝绝地入口,前方是茫茫无垠、风雪弥漫的北俱芦洲。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股更深沉、更茫然的寒意所取代——那是前路未知的冰冷。
回首望去,那吞噬一切的幽蓝漩涡已然消失在漫天风雪之后。劫后余生的四人,心中百感交集。南烟暂时安全了,但他们肩上的担子却更加沉重。
“道长,那暗红色的力量……”花晨子忍不住问道。
晟竹道长望着北海方向,眉头紧锁,缓缓摇头:“此事……暂且不提。那或许是冰狱深处的某个秘密,与魔神或九幽有关,亦可能与南烟父母乃至更古老的因果牵连。玄冥大神未点破,自有其深意。当下,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寻找魔神与九幽怪的踪迹。只有完成任务,才有资格探究更多的秘密,才能真正救出南烟。”
玄冥大神法外开恩,巨鳌将军亲自护送,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九死一生的北海之眼。南烟暂时安全了,定神宝珠已送达,玄冥大神亦给了承诺。这本该是阶段性的胜利,可当他们真正踏上归途,却发现,他们根本没有明确的“路”。
“道长,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花晨子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哈出的白气瞬间凝结。他望向晟竹道长,眼中带着迷茫。之前的目标清晰而紧迫——送宝珠,救南烟。可现在呢?
无涯在明紫的搀扶下勉强站定,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他望着风雪弥漫的前路,握紧了拳头。
新的征程,在北海之畔,正式拉开序幕。而暗红纹路的秘密,如同一个悄然埋下的伏笔,静待揭晓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