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离他还有三步距离时，左手指尖彻底消失。皮肤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连轮廓都抓不住。他能感觉到手还在那里，但看不到了，也感觉不到地面的触感。
右手还按在鬼域之心里。
掌心的焦痕裂开，渗出血丝。那颗心脏表面的裂纹比刚才更深，紫色光芒从缝隙里透出来，照在他脸上。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头脑清醒了一瞬。
就是现在。
他把右手往裂痕里压下去，指甲刮过粗糙的表面，硬生生抠住一道凹槽。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但他不能等。再拖下去，连动的力气都会没有。
识海中的官印猛地一震。
金光从裂缝里闪了一下，随即弹出一行字：【吸收程序启动，倒计时60秒】。
数字开始跳动。
59、58、57……
鬼域之心开始震动，表面的紫光迅速向中心收缩。它在变小，能量顺着陈昭的手臂往体内灌。一股胀痛从肩胛骨蔓延到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往上爬。
四周的黑烟停住了。
它们贴在地面上，不再前进，也不后退。仿佛也在等待什么。
祭坛边缘的空间忽然扭曲。一道人影缓缓浮现，站在裂缝上方。穿着周家族服，面容清晰，正是周鸿。
不是声音，也不是投影，而是完整的虚影，带着压迫感落下来。
“你终于动手了。”周鸿看着他，嘴角微扬，“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
陈昭没抬头。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口都像在拉风箱。倒计时还在走：42、41、40……能量涌入的速度加快，鬼域之心已经缩到拳头大小。
“你以为你在吸收核心？”周鸿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低沉，“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陈昭的手指颤了一下，但没有松开。
“那是饵。”周鸿说，“是妖狐留下的陷阱。真正的鬼域之心二十年前就被毁了。你现在吸的，是它用残念伪造的假货，专门等一个阴司继承者来吞。”
空气凝住了。
陈昭盯着自己按在心脏上的手。焦痕正在扩大，血沿着手臂往下流。他想起母亲塞玉佩时的眼神，想起祠堂幻象里的交易，想起玉佩被吞噬时那一道紫光。
不对劲。
太顺利了。
如果这是假的，为什么系统会允许吸收？为什么官印会响应？
可如果是真的，周鸿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你不信？”周鸿冷笑，“那就等爆炸吧。等它炸进你神魂里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倒计时：28、27、26……
鬼域之心突然剧烈震动。
表面的裂纹全部张开，紫光暴涨。陈昭想抽手，但手掌像是被黏住了，动不了。能量不再是流入，而是疯狂倒灌，直接冲向识海。
官印发出嗡鸣，试图抵抗，但光芒迅速暗淡。
20、19、18……
周鸿的虚影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变了：“你疯了吗？快停下！它要爆了！”
陈昭牙关紧咬。他知道危险，但他更清楚——现在停下，只会死得更快。要么在吸收完成前撑住，要么被炸成碎片。
15、14、13……
紫光冲上头顶，眼前一片刺目。他看见自己的手臂完全透明，肋骨处传来钝痛，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搅动。
10、9、8……
周鸿大喊：“那是妖狐的引子！它要借你的身体重生！你不是在拿力量，你是在给它开门！”
7、6、5……
鬼域之心猛然膨胀。
一瞬间，整个祭坛被紫光吞没。冲击波横扫而出，周鸿的虚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撕成碎片，消散在空中。
爆炸的气浪撞在陈昭身上。
他整个人被掀飞，后背狠狠砸在地面，骨头发出闷响。右手终于脱离了心脏，但掌心的焦痕还在发烫。
鬼域之心不见了。
原地只剩下一团旋转的紫色能量，像漩涡一样悬浮在半空。冲击波过后，黑烟重新聚拢，却没有靠近那团能量，反而绕着它缓缓后退。
陈昭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他抬起左手，整条手臂已经看不见了。右腿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胸口的胀痛越来越强。他知道那不是伤，是能量在体内乱窜。
他撑起身体，单膝跪地。
那团紫色能量还在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他盯着它，忽然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条尾巴。
黑色的，末端带钩，从能量流中一闪而过。接着又是一条，再一条……一共九条，在漩涡深处交错缠绕。
妖狐。
它没死。
它藏在假的核心里，等着有人把它吸进去。如果不是周鸿出声，如果不是爆炸提前发生，现在它已经进了他的识海。
他慢慢站起身。
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但他站起来了。官印在识海中微微发亮，虽然黯淡，但还在跳动。系统界面重新浮现：【吸收中断，能量残留度73%，污染等级S，建议立即净化】。
他没看那行字。
他的目光落在紫色漩涡上。妖狐的残念还在里面，没走远。只要他不动，它也不会立刻逃。
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漩涡。
焦痕裂开，血滴落在地上。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这股力量，但他必须试。
官印震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金光从识海射出，穿过胸膛，在掌心凝聚成一点。他往前迈了一步，膝盖晃了一下，差点跪下。
又一步。
距离漩涡还有两米。
金光开始不稳定，闪烁了几下。他知道官印撑不了多久，这一击必须有效。
他深吸一口气。
金光骤然拉长，化作一道细线射向漩涡。紫色能量剧烈翻滚，九条尾巴同时扬起，试图避开。但金光速度快，直接刺入中心。
一声尖锐的嘶鸣响起。
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金光命中目标的瞬间，他感觉脑子里炸开一阵剧痛。那不是他的声音，是妖狐的。
紫色漩涡开始崩解。
能量四散，被金光点燃，变成细碎的光点飘落。九条尾巴在最后时刻猛地收缩，裹住核心，然后猛然炸开。
冲击波再次袭来。
他没能挡住，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后脑撞上地面，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嗡鸣，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觉。
当他勉强睁开眼时，紫色能量已经散尽。
地上只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形状像一只蜷缩的狐狸。四周的黑烟消失了，祭坛恢复寂静。
倒计时早就归零。
系统界面浮现在意识中：【检测到高阶邪念残留，已记录坐标，下次遭遇将自动锁定】。
他躺在地上，动不了。
身体比刚才更透明，呼吸一次比一次浅。他知道这样下去撑不过十分钟。可他还是抬起了手。
指尖已经看不见了。
但他记得鬼域之心的位置。他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按下去。
官印在识海中轻轻跳了一下。
金光最后一次亮起，照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