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出发吧。
三个字在心底落定，李默（赵云）再无半分犹豫。
他脱下那身标志性的亮银甲，换上一套质地尚可但毫不显眼的青色布袍。
将龙胆枪拆卸开来，用粗布层层包裹，伪装成运送贵重货物的长条行李。
脸上稍微做了点修饰，粘上两撇不太起眼的胡子，眼神里的锐气刻意内敛。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常年奔波、略显风霜但精明的商队护卫头领，还是话不多的那种。
他挑选的十几名精锐，也早已化整为零，以各种身份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有的扮作贩运丝绸的行商，有的充作投亲的脚夫，还有两个干脆混入了一支北迁的流民队伍。
约定在汝南郡内一个不起眼的小镇汇合。
李默（赵云）自己，则带着两名最机灵沉稳的亲兵，扮作主仆三人，驾着一辆装载着“荆州特产”的骡车，晃晃悠悠地踏上了官道。
一路上，他充分发挥了“李默”的优势——脑子里那点来自后世的地理和历史知识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走这里，绕过昆阳。”
他指着地图上一条略显偏僻的小路，对扮作伙计的亲兵张毅低声道。
“虽然绕点远，但能避开颍川那边的主要关隘。
曹操在那边屯有重兵，盘查肯定严格。”
张毅，也就是之前在巫峡晕船晕得厉害后来却演技爆发那个，如今已是沉稳不少，闻言点头：“东家（对外伪装身份）英明，走小路安稳。”
另一个亲兵王焕，擅长打探消息，接口道：“就是路上不太平，听说有些小股溃兵和山贼。”
“无妨，”李默淡定道，“小毛贼，打发便是。真遇上大队人马，我们这身打扮，破财免灾就是。”
他这路线选择，结合了赵云对地形的熟悉和李默对历史事件节点的模糊记忆，专挑那些曹控区相对薄弱、管理可能松懈的区域。
效果显着，头几天，除了路难走点，确实没遇到什么像样的盘查。
然而，进入豫州地界，气氛明显不同。
沿途所见的村庄，大多显得破败，田间劳作的多是妇孺老弱，精壮男子少见。
官道上往来调动的军队辎重队却明显增多，尘土飞扬，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城墙关口上，曹军的旗帜迎风招展，守军士兵的眼神也透着警惕。
这日午后，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路段，终于还是遇上了“例行公事”。
一队约十人的曹军巡逻骑兵，歪歪斜斜地拦在了路中间。
为首的小队长盔甲不整，眼神却像钩子一样在骡车和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站住！干什么的？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小队长语气蛮横，手中的马鞭有意无意地敲打着靴子。
张毅赶紧上前，陪着笑脸，递上伪造的文书：
“军爷辛苦，俺们是荆州来的商贩，去邺城投奔亲戚，顺道做点小本生意。”
那小队长接过文书，装模作样地翻看几下，其实大半的字估计都不认识。
他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骡车那看似沉甸甸的货物上。
“荆州来的？”他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刘备派来的细作！车上装的什么？打开检查！”
王焕脸色微变，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隐藏的短刃。
李默用眼神及时制止了他。
李默（赵云）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带着点讨好又有点肉痛的笑容，动作隐蔽地塞过去一小锭银子：
“军爷明鉴，真是小本生意，就是些荆州的茶叶和漆器，值不了几个钱。
路途遥远，兄弟们辛苦，这点茶钱不成敬意，还请行个方便。”
那小队长掂量了一下银子的分量，脸色稍霁，但贪婪的目光依旧：
“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我看你们这车货可不像不值钱的样子！”
李默（赵云）内心吐槽：
“得，这是嫌价码不够，开始敲竹杠了。
果然哪个时代的基层‘管理’套路都差不多……”
他脸上却露出更“诚恳”的表情，又加了一锭稍大的银子：
“军爷，实在是小本经营……这已是极限了，再多，这趟就白跑了，回去没法跟东家交代啊。”
也许是看李默（赵云）态度“上道”，也可能觉得油水榨得差不多了，小队长终于将银子揣入怀中，挥挥手：
“行了行了，看你们也不像坏人，过去吧！前面快到黄河了，盘查更严，自求多福！”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张毅和王焕连声道谢，赶紧驾着骡车离开。
走出老远，王焕才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
李默（赵云）倒是平静：“破财免灾，意料之中。记住我们的目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展现出的沉稳，让两名亲兵心生敬佩，也暗自警醒。
是夜，三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露宿，不敢生大火，只就着水囊吃了些干粮。
星空低垂，旷野寂静。
张毅忍不住低声问：“将军……东家，咱们这趟，真有把握吗？那铜雀台，听起来就龙潭虎穴似的。”
李默（赵云）啃着硬邦邦的饼，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缓缓道：
“有没有把握，都得去。事关联盟存续，关乎无数将士血战换来的局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至于铜雀台……听说极尽奢华，是曹操彰显功业、收藏天下珍宝美人的地方。
把二乔关在那里，其心可诛。我倒是好奇，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牢笼’。”
王焕低声道：“肯定守卫森严。军师也说了，能人异士极多。”
“所以不能硬闯。”
李默（赵云）目光闪动。
“得找机会，混进去。曹操好大喜功，铜雀台新建，说不定会有什么庆典诗会之类的公开活动，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没有说的是，诸葛亮提过的那个“赋圣”，像根小小的刺，扎在他心里。
万一真碰上，该怎么应对？
跟文化人打交道，比跟武将打架还累心。
休整一夜，继续北上。越靠近黄河，气氛越发紧张。
沿途岗哨增多，盘问也愈发详细。
幸好事先准备充分，伪造的文书、路引以及“商人”的身份没有露出太大破绽。
加上银子开路，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黄河渡口。
浑浊的河水奔腾向东，河风猎猎。
渡口处人喊马嘶，拥挤不堪，等待渡河的队伍排成了长龙。
曹军士兵手持长戟，严密监视着每一个人，不时将看起来可疑的人拉出来单独审问。
李默（赵云）三人混在人群中，低调地排队，缴纳了昂贵的渡资，终于登上一艘较大的渡船。
站在摇晃的船头，看着南岸渐渐远去，北岸那片广袤的、曹操核心统治区的土地越来越近，三人的心情都凝重了几分。
渡过黄河，才算真正进入了龙潭虎穴的外围。
果然，一踏上北岸的土地，气氛为之一变。
城镇的守军数量明显增加，进城出城都需要严格的登记和检查。
市井之间，百姓言谈也谨慎了许多，很少公开议论时政。
这日，几人抵达了邺城外围的一个大集镇，准备在此做最后休整，打探消息，再图进入邺城。
集镇颇为繁华，酒肆茶楼林立。
李默（赵云）让张毅王焕去采购些必需品，自己则走进一家看起来人流混杂的酒肆，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碗淡酒，默默倾听周围的谈话。
起初都是一些市井琐事，物价涨落，家长里短。
但很快，邻桌几个看似行商打扮的人的低声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铜雀台那边，最近可是热闹了。”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好像接进来几位了不得的‘贵客’，那排场，啧啧……”
“何止是贵客，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台里当差，偷偷传出消息，说曹丞相心情大好，正准备在台里办一场盛大的诗会呢！广邀名士，据说还要亲自评定高下！”
“诗会？这时候办诗会？”
“你懂什么，这叫彰显文治武功！再说了，说不定啊，是为了那几位新来的‘贵客’助兴呢……”
那几人声音压得更低，后面的话听不真切了。
李默（赵云）端着酒碗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贵客？诗会？
诸葛亮的情报没错，二乔果然已被送入铜雀台。
而这场即将到来的诗会，无疑是一个绝佳的，能够光明正大接近甚至潜入铜雀台的机会！
机会来了，但风险也同步飙升。
在曹操和他麾下众多谋士、能人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他将碗中略带酸涩的酒一饮而尽，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流入喉咙。
这趟“出差”的核心KpI，看来得在这场诗会上想办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