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迪奥拉那封冰冷的、只有“归队。立刻。”两个词的邮件,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中国队那片刚刚被点燃的、狂热的“兴奋剂”上。
医疗室里,拉蒙博士和索菲亚的争吵声,第一次,压倒了窗外的欢呼。
“——?Imposible!”(不可能!)拉蒙博士看着那封邮件,愤怒地咆哮,“他现在的身体数据,就是一个‘红色警报’!他的中枢神经系统濒临崩溃!我绝不允许他,在48小时内,再踏上任何一片球场!他需要安静地休息!!!”
“拉蒙,冷静!”索菲亚试图安抚他,但她自己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我怎么冷静?!”拉蒙博士指着林风,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是俱乐部的资产!不是这个国家的‘消耗品’!佩普(瓜迪奥拉)的命令是对的!我们必须,立刻,把他带走!”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 队长李伟和主教练张指导,一脸红光地冲了进来,他们显然不知道有这封邮件。
“林风!好消息!”张指导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一张赛程表,“我们……我们和巴西同积7分!我们……我们他妈的,小组第二!不败的成绩出线了!!我们就净胜球少点。”
“不,教练。”拉蒙博士,用他那生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英语,打断了张指导的狂喜。“林,必须退出。现在,立刻。”
他将那台显示着“doble cara”(双面人)新闻标题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了张指导。
“巴塞罗那俱乐部,正式召回。”
“……什么?”
张指导和李伟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召回?”李伟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我们……我们出线了啊!我们三天后,还要打八强赛啊!对手是……是尼日利亚!”
“我不管你们的对手是谁。”拉蒙博士开始冷酷地收拾他的医疗器械,“我的职责,是保证巴塞罗那的6号,不会死在这张理疗床上。索菲亚,准备镇静剂,我们必须让他在飞行中,进入深度睡眠。”
“不……不能走……”赵铁山,这位刚刚还在享受着“民族英雄”般待遇的悍将,也闻声冲了进来。他看着林风,看着这个把他从“罪人”边缘拉回来的“神”,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头儿……你走了,我们……我们怎么办?” “你教我们的那套‘绞肉机’……没了你这个‘大脑’……我们……”
索菲亚在旁边,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预言的“账单”,来了。
这支球队,已经对他的“毒品”,“上瘾”了。
“都安静。”
一个沙哑的、疲惫的、却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将军”意志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风,缓缓地,从理疗床上,撑起了身体,坐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拉蒙,也没有去看索菲亚。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伟、赵铁山、陈锋……这些他一手“重铸”的、中国的“士兵”们的脸上。
“我必须走。”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整个更衣室,陷入了冰点。
“——你他妈的!!”赵铁山第一个,爆发了!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瞬间变成了愤怒的猪肝色!“你把我们‘玩’了?!你把我们所有人的命都点着了,然后,你现在,要跑了?!”
“老赵!”李伟一把按住了他,但他的眼神,也同样,充满了震惊和不甘。
“我不是‘逃兵’。”
林风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我来,是为了‘赢’。” “现在,我们已经赢得了‘资格’。我们已经,从这该死的小组里,杀出去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强忍着全身肌肉的抗议,走到了战术板前。
“我走了。但我的‘大脑’,”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留在这里。”
他拿起笔,在那张空白的战术板上,用一种“燃烧”般的、疯狂的速度,开始书写!
“尼日利亚。技术上的‘梦之队’。技术、速度、身体,都在我们之上。他们唯一的弱点,”他重重地,画了一个圈,“……是‘纪律’!”
“所以,”他画出了那套,他为他们准备的、最后的“圣经”! “——‘4-5-1’。极致压缩。放弃球权。用‘铁桶阵’,去‘锁死’他们的天赋!” “李队,你的任务,不是抢断,是‘补位’!” “赵哥,你的任务,不是‘杀人’,是‘清道’!” “陈锋,你不是‘前锋’,你是‘骚扰’!用你所有的体能,去让他们那两个中后卫,永不安宁!”
他像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先知”,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将他那“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智慧,全部,刻在了这块白板之上!
“我教给你们的‘Rondo’,是让你们学会,如何‘思考’。” “我教给你们的‘绞肉机’,是让你们学会,如何‘战斗’。”
“而现在,”他扔掉笔,转过身,看着眼前这群已经目瞪口呆的、他的“军队”。
“——我要你们,在没有我的时候,用你们自己的‘大脑’,去赢得,这场属于你们自己的……‘战争’!”
……
当晚,林风在拉蒙和索菲亚的“押送”下,登上了返回巴塞罗那的、最近的一班飞机。
没有欢送,没有告别。
当他走过球员通道时,李伟、赵铁山……所有的国奥队员,都只是静静地,站在走廊的两旁,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背叛”、“不舍”、“理解”与“敬意”的眼神,目送着他。
林风没有回头。
他知道,他正在同时,成为两个世界的……“叛徒”。
在巴塞罗那,他“背叛”了“艺术”。 而在中国,他“背叛”了“战场”。
这就是,他作为“先知”,试图去扭转“宿命”时,所必须独自一人,背负的……
——最终的,十字架。